軟磨硬泡,死纏爛打,貼身短打……反正甭管怎么打,當朱二從岳山長那院子出來的時候,他恰是神采飛揚,顧盼自得。
至于岳山長,盡管在商談的過程中,他就意識到自己是上了朱二的大當,但在一個做足了虛心誠懇,不恥下問的貴介公子面前,他竟是沒法推脫得掉。
或者說,他在別處可以推脫,在這座皇帝特意辟出來,安置他們這四位山長的雅舍,他完全推脫不了。因為這里也許有皇帝派來,暗中觀察他們四個人言行的耳目,也許有其他三位山長派來打探的耳目。更何況,他見朱二的時候,還正好帶了兩個學生陪侍!
他原本的目的是想讓學生們知道,這些京城的勛貴子弟不學無術,其實不足為懼,結果朱二提出了請他推薦學生,若是能在滄州那邊行之有效地推廣良種優種,從而使得田畝豐產的,那么一定會把相應的人推薦給朝廷,甚至愿意立字為據,他就知道自己失算了。
果然,朱二一走,他就看到了自己推薦過的兩個學生那難以掩飾的期盼表情。
雖然召明書院也不可避免地以科舉為主,但進士之難考,并不是唐朝如此,如今也同樣如此。別看那些二三十歲就金榜題名,風度翩翩儀表出眾的進士看似不少,但更多的卻是那些四五十方才及第的人!
即便召明書院在廣東久負盛名,可又不是說召明書院的學生就預定了一個進士名額。真要是如此,召明書院也不知道會遭到多少口誅筆伐。
而岳山長這次帶來的幾個學生,除卻方青這個少年成名的舉人,其余大多是蹉跎幾科的舉人,甚至還有連舉人都沒有,幾次鄉試折戟的倒霉鬼,他怎么能阻了他們的上進之路?別看召明書院有的是在朝出仕,甚至官職已經很高的前輩,但也不可能把人帶在身邊言傳身教。
因為這是犯忌的!
于是,岳山長只能把嘆息壓在心底,語重心長地對他們說道:“這等豪門世家子弟,你們切不可把他那虛懷若谷的表象當真,凡事小心一些,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否則萬一日后若是有事,他把你們丟出來當成替罪羊,那就著實堪憂了……”
然而,當岳山長正對學生們灌輸中庸的思想時,志得意滿的朱二則一面往外走,一面美滋滋地想著張壽昨夜叮囑他的另一番話。
“身為貴介子弟,不要覺得桀驁甚至倨傲是理所當然的——當然如果想學張琛那樣的霸道公子,那就無所謂了。你待同等乃至于略低一些的公子哥們倨傲一些,這可以凸顯自己的身份;而待那些百姓,則客氣有禮一些,這會顯得出豪門而不驕,別人會對朱家更有好感。”
“至于對待那些有才能有本事有手段的人,則需要拿出十足十的誠意和耐心,要讓人覺得你是可以輔佐的明主……當然這種法子對那些滑不留手的老油子沒什么效果,但對于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又或者飽經風霜,歷經磨難的中年人來說,很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