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只要很真心地恭維她美麗而有眼光,朱瑩就會立時心情大悅,把你當自己人。至于不是真心的話,朱瑩是否能看出來,洪氏一點都不想去嘗試。
她笑著叫了一聲朱大小姐,緊跟著就只見人上前拉住了自己的手。記起上次在京城的時候,朱瑩盛氣而來,可和她說了幾句話之后就轉惱為喜,也是這么拽著她的手去清寧宮見的太后,她只覺得這樣一個率直的姑娘實在很可愛,當下也不掙脫,只隨著人往前走。
“今天莫非邀約我的不是永平公主,而是大小姐你么?”
“你猜?”
朱瑩回頭笑著對洪氏挑了挑眉,見人有些疑惑,她就笑著說道:“我當然不會冒用永平那名義請你,她是來了,只不過還有別人。你可得好好預備一下,今天說不定是大考。”
聽到大考兩個字,洪氏一顆心頓時狠狠跳動了兩下。她使勁定了定神,隨即含笑說道:“我只不過是尋常女子,陪著公主讀讀詩文而已,還有什么需要考的?莫非是大小姐的如意郎君親自來考我?我可不像他天賦異稟,那些算經我什么都不懂。”
她仿佛無所察覺似的,盡和朱瑩說笑,直到順著樓梯登上了三樓,她一眼就看到了一手拉著個年少的童子憑欄而立,對著樓下指指點點的張壽。
盡管張壽今天不過是穿了一件很平常的紺青色袍子,周身上下不見任何金玉,腳上也是一雙很普通的布履,可她竟是不知不覺多看了幾眼,目光旋即才落在了一旁那個猶如空谷幽蘭的年輕少女身上。毫無疑問,那便是永平公主。
發覺皇帝并沒有來,原本就只是佯作鎮定的洪氏頓時心懷大定。雖說前些天就被太后點為永平公主侍讀,但女學的事情暫且還未開始,而她雖說上表謝恩請求去拜見公主,但此事一直都尚未有回音,因此,這還是她第一次見永平公主。
見朱瑩上前親自上前對永平公主引薦了她,她少不得上前屈膝行禮。然而,和她從前見過的那些明明忌恨討厭她,卻還會在面上做出親切殷勤態度的千金們不同,永平公主對她的態度并不熱絡,只是微微頷首道:“洪娘子之名,我聞名已久了。”
而永平公主簡單地打過招呼之后,就側頭看著牽了三皇子過來的張壽道:“國子監張博士,你應該已經見過了,這是我弟弟,三皇子鄭鎔。你也應該知道,不久之后,他就是東宮太子了。”
“三姐姐……”
三皇子非常窘迫地叫了一聲,本想好好解釋一下,可突然又覺得自己無從解釋。此時此刻,正好張壽從后頭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他就竭力拿出了最大大方方的態度。
“洪娘子,我聽人說,你不但孝心可嘉,而且文采斐然,是江西最有名的孝女和才女。可我那天在國子監聽過洪山長的講學,只覺得實在是有些老調,難道是我太過膚淺嗎?”
洪氏登時暗自凜然。這是張壽和永平公主給三皇子支招,還是三皇子自己想出來的問題?如果是三皇子自己想出來的,這位年少的皇子根本不像傳言中的那樣默默無聞,溫和到甚至有些畏怯,人其實很有自己的想法!
因此,她迅速思量了片刻,就坦然答道:“三皇子若是要妾身評價父親的講學好壞,那妾身恐怕要讓您失望了。父親講的是圣賢之道,圣賢之道本來就近乎于天地之間不變的理,眾多大儒畢生努力,也只不過是想讓大家近乎于理而已。”
她頓了一頓,卻又詞鋒一轉道:“妾身自知愚鈍,因此經史子集雖說頗有涉獵,卻都淺嘗輒止,更不要說理了。妾身最感興趣的是那些被士人不屑的末流雜科。幸虧皇上開了天文之禁,妾身才能多方奔走,把一個磨制水晶觀星的豫章書院學生從大牢中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