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邦之地,和我朝不同,雖亦有君主,有大臣,卻世襲罔替,哪怕絕嗣,但只要家里還有男丁,即便是外孫,只要運作得當,一樣可以繼承爵位。甚至于就連國王,也常常因為絕嗣而出現一個姓氏完全斷絕,而女婿又或者外孫以外姓入嗣,開創新朝的情況……”
“在西方的很多國家,人生來就注定了前程,沒有從平民中間選拔人才的科舉,各地制度甚至和夏商周時的諸侯分封有些相似。領主貴族分公侯伯子男等五級,其下又有分封一片土地,又或者連土地都沒有的騎士,如此一級一級的領主封臣,合起來統治著一個國家……”
張壽言簡意賅地介紹著西歐的領主制度,隨即又隨手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個國家,開始講述各個國家的情況。比如英國和法國,他就從佛蘭德斯的羊毛貿易,說到薩利克繼承法,說到英法百年戰爭。
而一場持續百年的兩國戰爭,無論是皇帝還是群臣,聽了卻都很淡定。原因很簡單,晉末五胡亂華的那段亂世,持續了一百二十年,而唐末五代十國的亂世,持續了五六十年。更何況,就張壽手指的那兩個小國,能打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仗?
張壽此時卻在濃墨重彩地渲染圣女貞德的傳奇。盡管他知道,那是個被推出來的激勵士氣的宗教神話,但貞德的故事卻很適合此時此刻。果然,對于外邦竟然有這樣不識字卻縱橫戰場,多次大勝敵軍的奇女子,朱瑩極其感興趣,而其他女孩子們也不由得驚嘆連連。
盡管梁紅玉的故事也就不過數百年前的事,但在座的千金大小姐們,誰都不會把一個青樓出身的歌妓真的當成同類,反倒是那一曲《木蘭辭》更容易引起人的共鳴。
等到聽說一個十六歲的異邦農家少女在家國存亡之際振臂一呼,統帥三軍,最終卻因本國權貴出賣而被俘,別說朱瑩義憤填膺,就連永平公主也不由得低低罵了一聲卑鄙無恥。
然而,姑娘們固然是義憤填膺到全身心地投入了進去,可大佬們卻多半不信張壽的這個故事,孔大學士甚至嗤之以鼻地冷哼一聲道:“不過是杜撰!”
張壽并不在乎究竟會得到什么樣的反應。他從英法那場戰爭,說到兩國的風土人情,從平民的主食黑面包,講到一般領主貴族那乏善可陳的餐食,那陰森的城堡和大批的仆傭……但很快,他就詞鋒一轉,開始提到更久遠之前,那一個個強盛一時大國的興衰存亡。
埃及、亞述、波斯、古羅馬、馬其頓、拜占庭帝國……一個個王國曾晶強盛一時,最后卻風流被雨打花落去,取而代之的是這些年一個龐大的奧斯曼帝國逐漸崛起。
盡管不少官員只覺得抗拒而荒誕,但對于哪怕不至于足不出戶,大多數卻從小就沒出過京,出過遠門的姑娘們來說,張壽說的東西固然光怪陸離,卻依舊足以吸引很多人。
張壽非常清楚,在歷史上的這個年代,中國固守本土,除了海盜以及走私販子,幾乎從不出海,出海也就是往日本和東南亞貿易,所以和奧斯曼帝國談不上什么利益沖突,可在如今商船航行四海攫取暴利的年代,沖突這玩意就不好說了。
就算現在不沖突,等到奧斯曼帝國徹底成為中東霸主,那么,把持貿易是他一定會做的事情,屆時只要有商船去往西邊貿易,就難以避免地會發生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