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綰見著自己就猶如見到鬼似的,皇帝頓時小胡子微微一翹,等看見張壽忍不住看向朱瑩,小兩口正在拼命互相使眼色,仿佛光是用眼睛就能對話,他這才威嚴地咳嗽了一聲,隨即主動答疑解惑道:“你們不用打眼色了,朕都替你們累得慌。”
“不用想這么多,昨天出這么大紕漏,今早朕就已經在朝會上說了,經筵暫停一日,讓司禮監去重新梳理一下,把每日講學的人,聽講的人,排出大名單來,也好人人都心里有個數。若是打算在朕面前來一場激烈辯論的,那就都各自做好準備,別像昨天那樣打亂仗。”
皇帝你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圍觀群眾看熱鬧心態實在是太明顯了!
張壽心里這么想,但絕對不會說出來。可他不說,皇帝優哉游哉地背著手過來,卻是沖他微微一笑道:“本來今天三郎和四郎過來更合適,但是,三郎正帶著四郎在那絞盡腦汁地做著做你布置的習題,抽不出空,所以朕只能代他們來看看,回頭給他們講一講。”
見張壽登時無語,皇帝就笑瞇瞇地看著陸綰道:“怎么,陸卿不歡迎朕?回頭你這應該還會有更多不速之客。唔,之前應岳山長之請,朕已經下旨召集精通天文算學的人才了。這近畿之地就有幾個,如今人已經到了,雖說通過初考,但之后的考核朕不想交給欽天監。”
皇帝毫不掩飾自己對欽天監的不信任,見陸綰差點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分明是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他就微微笑道:“所以,你得讓你家里的人鎮定一點,不要透露朕的身份。就只當朕是個尋常客人。這樣一來,朕才能通過陸筑觀察一下號稱精通天文術數的‘人才’。”
天子特意強調了人才這兩個字,張壽頓時有些吃不準對方的意思。
這是諷刺來應召的人徒有虛名呢,還是皇帝對這批人抱有期待呢?這是要他親自把關篩選呢,還是打算把這個重任交付給陸三郎呢?
想了想覺得麻煩,他也就打了個哈哈,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道:“陸祭酒就照皇上說的,好好安排一下就是了。”
你說得簡單!陸綰簡直都要瘋了,天子駕臨臣下私邸,這是非常少見的——就算當今皇帝喜歡在外頭閑逛那是出名的,這種情況那也少見,如今這讓他怎么接待?最重要的是,皇帝竟然還要隱藏身份,可家里來的客人里頭,一多半都是認識這位天子的!
前兵部尚書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快疼到要炸開了,可皇帝卻突然輕輕做了個手勢,隨行的一個護衛就雙手捧了一個匣子送到了他的面前。
“陸三郎既然是今天冠禮,一加緇布冠,二加進賢冠,三加爵弁。這三樣朕知道你都肯定準備好了,再說歷來也沒有賞這個的道理。昨天既然有人說朕寶庫里多的是羊脂美玉,朕回去就讓人在庫房里清理了一下,這玉獅子鎮紙和那根簪子,是賞給你家那小胖子冠禮的。”
陸綰頓時更加頭大了起來。這要是正式頒賜,那當然應該用極其隆重的禮儀來謝恩,然后誠惶誠恐地接下,至不濟也要陸三郎來親自磕個頭。
可問題是,如今陸三郎那是正處于冠禮之前披頭散發的狀態,怎么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