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三郎這場冠禮,賓客不多,親友不少,原本在近來波瀾迭起的京城,算不得一樁大事件。然而,天子微服親臨,這卻猶如石破天驚,雖說陸綰盡力控制,冠禮期間并未傳開,但冠禮之后消息就不脛而走,一時朝野嘩然。
而幾個應召上京的通天文術數的人才上門挑釁,卻先在對上陸三郎時大敗虧輸,而后面對張壽的當眾解題,更是啞口無言,最后還是張壽和陸三郎師生倆不計前嫌,以德報怨,盛情招待。這件事在張琛和朱二等人離開陸府后的大力宣傳下,也成了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
而在別人津津樂道這場冠禮的時候,陸三郎卻也沒閑著。今天已經正式加冠元服,成了成年人的他,送走客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招呼了自己的幾個親信匆匆回到剛剛那宴客的大堂,直接支使他們把張壽寫得滿滿當當的那十塊黑板搬走了。
而當送了親家工部劉侍郎,晚回來一步的陸綰看到空空蕩蕩的大廳,叫來人一問,得知陸三郎已經親自帶人把這十塊黑板送去九章堂了,他頓時氣得七竅生煙:“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沒人來稟報我一聲,這家里難不成已經沒規矩了嗎?”
跟著父親送客的陸大郎和陸二郎頓時交換了一個眼色,陸二郎就賠笑道:“爹,別生氣了,三弟素來就是尊師重道的性子,張博士留下的墨寶,他鄭重其事地搬回九章堂去供著,這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陸二郎這話還沒說完,就只見陸綰扭過頭來冷冷瞪著他,頓時連忙訕訕住口。而陸大郎見弟弟在父親面前碰了個軟釘子,不由得暗笑人為了打壓小弟實在是不遺余力,連尊師重道這種名為褒揚暗為諷刺的話也說了出來。
他輕咳一聲,打算說幾句“公道話”,也好顯示一下自己身為長兄的胸懷和擔待,可這咳嗽才剛完,就也迎來了陸綰那冷冰冰的一睹。
“咳什么咳,之前在冠禮的時候,你又不曾說話,怎么至于現在就啞了嗓子?裝腔作勢到你們老子我面前來了,我好像沒教過你們這個!”
見兩個兒子登時不吭聲了,陸綰就氣不打一處來地訓斥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心里想什么,你們從前瞧不起你們的弟弟也就算了,可今天這場冠禮,皇上都來了,面子已經給那小子做足,你們還玩那種上不得臺面的花樣……愚蠢!”
兄弟倆被陸綰一句上不得臺面罵得面色一陣青一陣白,陸二郎到底更性急沉不住氣,一時小聲說道:“我們怎么了?大哥全程都是老老實實當他的贊者,我也都在迎來送往。為了他的冠禮,我們兩個哥哥還不夠盡心竭力嗎?”
陸綰哂然笑道:“迎來送往,結果卻把幾個登門挑釁的人順順當當放到了這冠禮的地方?”
陸二郎不禁心里咯噔一下,隨即立刻強笑道:“爹,那時候我和大哥都在忙著招待其他客人,并不在外面,聽說是張博士帶著的那個隨從……叫做阿六,聽說很厲害很能打的那個,都是他自作主張把人給放進來的,真的和我和大哥無關。”
見弟弟好歹也是在幫自己撇清,陸大郎連忙也幫腔道:“就是,那個阿六把陸家當成自己家似的指手畫腳,那會兒爹和我們都在招待客人,家里下人又不能闖進來請示,所以自然而然就不得不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