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性格素來冒失沖動,甚至還有點逆反,所以對沈縣令這種滿口正義的老大人,他當然不太感冒,此時張口就懟。
這下子,別說沈縣令面色鐵青,就連鄒明三人也沒辦法忍了。之前千恩萬謝張壽救人的那個書生就一字一句地說:“四皇子,司禮監內書堂又怎能和國子監相提并論?國子監的監生大多有正經功名,更是寒窗苦讀數十年,一群閹宦收養的棄兒,讀的又是什么圣賢書!”
“我只知道,柳楓告訴我,每年收進善堂的京畿孤兒都有成百數千人,能在學習之后,通過層層歲考月考,最終進內書堂的,不過十分之一。而通過內書堂三次選拔,最后入宮的,又不過十分之一。而入宮之后能進司禮監的,又是三次大考,仍然不過十分之一!”
“每次考試被刷下來的都痛哭流涕,追悔讀書學本事不用功!可我看國子監六堂之中,兜兜轉轉在里頭混個十年八年,到肄業也不過廣業堂的也多了去了,這些監生也不嫌丟臉!”
“四皇子,夠了!”
盡管張壽也很想多聽聽四皇子今天這突然倒出來的大堆司禮監干貨——畢竟這些東西縱使他也不好胡亂打探,否則那就是貨真價實的窺探宮闈——但他此刻還是沉聲大喝。當看到四皇子滿臉不服地住了嘴,他就沖著其搖了搖頭。
“說話要有分寸,不過是柳楓對你說的話,也能拿出來當成和人爭辯時的證據?再說了,你只盯著國子監中那些不學無術,攪壞一鍋粥的老鼠屎干什么?國子監中也出過人才,比如……”
“比如瑩瑩姐姐的大哥。”四皇子悶悶不樂地哼了一聲,但在張壽嚴厲的瞪視下,他最終只是小聲嘀咕道,“都是讀書人,干嘛瞧不起別人?”
四皇子這一句都是讀書人,擠兌得沈縣令和鄒明等人面色煞白。
知道他們絕對不愿意和一群未來的司禮監“精英”,現在的司禮監善堂出身棄兒相提并論,張壽只能再次把臉一板。可不等他再次喝止四皇子,沈縣令突然開口問道:“敢問四皇子口口聲聲說的柳楓,究竟何人?”
張壽頓時愕然看向沈縣令。柳楓好歹也是乾清宮管事牌子,沈縣令身為宛平縣令,不會不知道吧?但是,見人仍舊那么鄭重其事,他就意識到,沈縣令就是要四皇子親口說出來。
果然,年少的四皇子哪里懂這些門道,當即不假思索地說:“他是乾清宮管事牌子啊?他說自己就是當年讀書不用功,所以沒能進司禮監的廢柴。”
張壽對柳楓的滑胥善變還印象深刻,此時聽四皇子這么說,他只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柳楓好端端的沒事告訴四皇子這些干什么,知不知道四皇子有時候容易口無遮攔?果然,下一刻,他就聽到了沈縣令**地說:“原來是他……竟敢如此蠱惑皇子,我定要彈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