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于張壽剛剛的善意提醒,他們也回答得干脆:“都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更何況張博士這次對鄒賢弟那是救命之恩,我們身為同伴,不能幫他報答恩情,反而因為心頭顧慮就這么一走了之,還要去叨擾葛老太師,這怎么說得過去?”
“今年我們若是真因為考官有什么偏私而沒取中,那是時也命也。再說句不好聽的,若真是那等狹隘的人當考官,他不取我們,我們還不屑稱他一聲老師呢!”
見兩人說得爽快干脆,張壽也就不再強求,笑著又安慰了兩句,得知他們都帶著僮仆伺候,如今人和行李都在客棧,他就吩咐了派人去取,又請吳氏在家里的人手當中,挑兩個手腳麻利的過來幫忙照料湯藥和飲食。
等到安頓好了他們離開客院,張壽一回頭看見朱瑩和吳氏正在嘀嘀咕咕,他就不禁笑道:“瑩瑩,你又在和娘說什么悄悄話?”
朱瑩拉著吳氏笑瞇瞇地上前低聲問道:“阿壽,你之前真打算把他們送到葛爺爺那去?”
“是啊。”張壽回答得異常坦蕩,“他們又不是宋舉人和方青住過來的時候各有緣故,又不是楊詹那樣的敗家子,既然是以科舉為業,和我走得近有利無害,那我就做個順手人情唄?如果不是那個鄒明眼下燒得厲害,回頭說不定縣衙也會常常來問,我也打算一塊送老師那。”
“吳姨,你看到沒有,阿壽不但熱心,還細心!”
朱瑩一面說,一面微微眨巴眼睛:“阿壽,那今天這件事,要不要我宣揚出去?太祖爺爺當年就說過,做善事就是要留名,就是要人盡皆知,否則全都藏在深山無人知,怎么能激勵更多人做善事?”
見朱瑩又開始搬出太祖語錄,張壽頓時哈哈大笑:“你說得不錯,但今天這事情,還真的不用宣揚。等阿六回來你可以問問他,他怎么就能帶著四皇子這么快找到宛平縣衙來?既然這事兒已經轉眼間就傳到了江都王府附近,讓他聽到風聲,你信不信今天就能傳遍全城?”
“我本來倒是想請沈縣尊下令禁口的,可誰曾想他竟然打算上書彈劾柳楓。如今我雖說把三個苦主請回了家里安置,但紙里包不住火,司禮監這一下悶棍估計是挨定了。”
說到這里,張壽就對滿臉不解的吳氏笑道:“娘,你不用擔心,這次我應該只是恰逢其會,巧之又巧地攪了一回局,不會有什么大事,你盡管放心。”
吳氏哪里真的能放心。眼看張壽入京之后風光無限,她確實是又驕傲,又欣慰,可眼看人惹上是非的本事也同樣不小,她那顆心就從來沒放下來過——正因為如此,她背地里也不知道罵過多少次那些沒有度量,專找張壽茬的老大人們。
可是,當朱瑩也上前幫腔,好一通安慰之后,她最終還是無奈地表示了放心。至于回去之后她會不會到佛龕前,又或者說家廟的張寡婦畫像前去再三上香祈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安頓好了三位客人,哄走了母親,轉眼間就快到黃昏,卻還沒到晚飯的時辰,張壽索性帶了朱瑩去家中那座大名天機樓,俗稱觀星樓的高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