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玉泉親自送了兩人到清寧門,再用兩乘小轎送她們出宮,太后就一心一意地思量起了此事應該如何應對。因而,當玉泉回來時,看到的就是燭光下猶如一尊佛像似的太后。
她輕手輕腳地把其他各處燭火都滅去了一些,讓房中光線更黯淡了下來,這才抱著一件披風來到了太后面前,輕聲問道:“太后娘娘,是洗漱就寢,還是在這兒繼續坐一會兒?”
太后卻沒有理會玉泉這個問題,更沒有提每晚都要做的泡腳,沉吟片刻就答非所問道:“我記得,敬妃之前搬離坤寧宮之后,好像是不愿意搬到東西六宮,于是就搬去了清寧宮后頭的咸安宮?”
玉泉微微一愣,隨即就點了點頭:“正是,因為敬妃最初還吵吵嚷嚷,所以伺候的人生怕她驚擾太后娘娘,常常讓她喝寧神的湯劑。”
太后想也知道曾經的皇后,現在的敬妃為什么要搬來本用于安置太妃太嬪的咸安宮。是她親自以不孝為罪名廢的后,而這對于一直都將她當成倚靠的皇后來說,那大概是最難以接受的事,也會覺得是遭到了最大的背叛。所以,皇后大概想見她想瘋了。
她緩緩站起身來,輕描淡寫地說:“她過來之后,我也沒去看過她。現在去看看吧。”
玉泉頓時大吃一驚。太后是什么性格的人,別人不知道,她還會不知道嗎?哪怕垂簾聽政的時間并不長,只有短短不到八年,但能夠在那種主少國疑,女主聽政的情況下平穩將大權交到皇帝手中,又怎么可能是心慈手軟,顧念舊情的人?
沒看到就連太后的親兄弟,這些年也沒能踏入京城一步嗎!廢后算什么,就憑敬妃辜負了太后的慈心和期望,把大皇子和二皇子養成現在這樣子,太后早就對人失望了。
可玉泉也不敢規勸太后別在這么晚的時候去咸安宮,因為她深知太后是最不喜歡人規勸的,因而只能一面慌忙給人披上披風,一面跟上去開口問道:“太后娘娘,可要去個人先去咸安宮說一聲?再多叫幾個人掌燈預備著?”
見太后默許了,玉泉連忙出去吩咐,到最后,卻還額外叫上了清寧宮執役的六個御前近侍隨行聽差。等到她回房,就只見太后的手中赫然多了一串佛珠。
知道太后那信佛其實更多只是做個樣子,佛珠這等東西更多時候是為了抑制怒氣,心平氣和,她登時捏著一把冷汗,等伺候太后換上了一雙厚實的皮靴子,在披風外頭又裹了一件貂皮大氅,她扶著人出門,上了那一乘暖轎,放下轎簾,就忍不住搓了搓手。
皇帝正在乾清宮中見宋氏的那些人證,就算真的得知這兒什么情況,恐怕也不會過來,三皇子和四皇子就更不用說了。太后要真是想做什么……誰能攔得住?
可這時候想這些,卻已經來不及了,她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禱廢后在聽到這消息后千萬別發瘋。因為就太后眼下這種看似平靜,實則摸不準的心情,真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