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她就哂然笑道:“九老爺確實是每年送禮不少,約摸一年能有兩三千貫,確實是貼補了一些家中開銷,可他打著老爺的名義去辦的事情也不少!”
孔大學士差點被堂弟和妻子這一搭一檔給氣死。他哪曾想,自己素來飲食用度還算簡樸,兒子兒媳們也并不奢侈,可結果家中竟然是這樣一副景況!
“好,真是很好!”孔大學士只覺得喉嚨口仿佛有一股腥甜正在翻轉,腦袋一陣陣發脹,隨即禁不住重重一捶床板,怒聲喝道,“你們是覺得我這大學士當得很順遂是不是?我成天殫精竭慮,你們卻背著我蠅營狗茍!都要逼得我上書乞骸骨,你們才甘心是不是?”
此話一出,孔九老爺和顧氏全都嚇了一跳。別說他們,就是孔氏一族那也萬萬承受不起孔大學士盛年辭官這巨大打擊!
孔九老爺很確信,一旦知道這事情是因為他而起,族中說不定就會把他開革出去。而顧氏也非常確信,沒了丈夫這一重大山,單憑長子做下的那樁蠢事,她就會被無數人笑話——而且不是背后笑話,是當面笑話!
于是,剛剛還有些針尖對麥芒的叔嫂二人慌忙苦苦相勸,可就在孔大學士一副吃了秤砣鐵了心之際,外頭就傳來了一個仆婦小心翼翼的聲音;“夫人,二少爺派人來報說,秦國公今天其實并不是自己來探望今天病了沒上朝的老爺,而是奉旨,他這就帶人進來了。”
此時此刻,屋子里三個當主人的同時為之一怔,緊跟著,顧氏和孔九老爺就空前緊張了起來。反倒是孔大學士須臾就恢復了鎮定。
“既然是皇上派人來探病,那就請進來便是,我不過是一夜沒睡好,早上有些頭昏而已。”
顧氏還想說什么,卻被孔大學士那嚴厲的眼神給制止了。而孔九老爺深知就算沒有奉旨兩個字,他那個出去接待的侄兒也頂多只能拖延,不可能有膽量把秦國公拒之于門外。
關鍵時刻,他只能賠笑說道:“大哥,你一貫身體康健,早上那點小病確實不算什么。您對我有什么不滿都沒關系,可千萬別在秦國公面前說出那要命的話來。誰不知道,咱們孔家那天,一直都是您撐著的!這么多年了,請辭之后還能在京城游刃有余的,也就是陸綰了!”
“別提那家伙!”被人道出了心頭最忌諱的那個名字,孔大學士頓時遽然色變。他最忌諱讓人知道當初陸綰并不完全是江閣老的人,而是和他有勾連。陸綰沒聲張,那自然讓他松了一口氣,所以他一貫都對陸家父子做什么事視若無睹。
就在他還要再警告兩句的時候,外頭就傳來了張川的聲音:“孔二公子,聽這中氣十足,令尊好像沒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