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張壽知道這年頭很多人都有夜盲癥,所以他在村子里時就一直強迫阿六多吃內臟——哪怕這年頭的內臟腥味很大,但地主的好處就在于生姜料酒這類的東西完全不缺,在他的指導下,劉嬸勉強也能把內臟做出美味來。因此,他和阿六的夜視能力都很好。
小花生夜視能力本來只是湊合,但在張園那段時間養成了吃各種牛羊內臟的習慣,蕭成亦然,所以對走夜路,他們固然不怵,可在別人家里做賊似的走夜路,他們就沒那么自信會不會迷路了。所以,小花生這話一說,就連蕭成也忍不住點頭。
四皇子頓時急了。雖然人是嚇倒了,可這樣毫無收獲地回去,他豈不是白來了?正當他想要開口辯駁的時候,他就聽到了阿六那淡淡的聲音。
“我下過迷香了。”見四皇子眼睛瞪得老大,小花生和蕭成也一臉驚恐,阿六沒說自己只是在鄰近幾個院子里下了迷香,并沒有把迷香灑滿偌大的孔家東府。他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道,“至于走的時候,你們三個我都能帶。”
仿佛是因為三人那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就補充了一句:“背上一個,左右手一個。”
四皇子和小花生蕭成同時感覺到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幅極其精彩的畫面。鐵定會占據背上那個位置的四皇子臉色還好看一點,但絕對會作為掛件出現,不是被拎著,就是被人挾在胳肢窩里的小花生和蕭成,那就面如土色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仿佛是想要驅趕這種念頭,隨即小花生就搶著說道:“既然如此,六哥你就去把那個姓孔的弄醒吧!已經暈了一次,他好歹也該有些心理承受能力,總不能一看到蕭成,又嚇暈過去吧?不論如何,再試一試也好!”
阿六想想也別無他法,見四皇子和蕭成都不反對,他就示意三人各歸各位,見蕭成照舊一本正經地穩穩當當坐在了窗欄上,他就來到了床前,拿出一個瓷瓶,取下塞子放到了孔九老爺的鼻子前方。只是片刻功夫,他就蓋上塞子,飛一般地閃開了。
不多時,剛剛嚇暈摔在床上的孔九老爺手指就動了動。隨著漸漸恢復了知覺,他手撐床板艱難地坐了起來,眼神還有些乍然蘇醒的茫然。
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在窗口那個人影身上時,仍然覺得一顆心幾乎停止了跳動,頭皮亦是發麻,后背仿佛有涼津津的冷汗正在一滴一滴掉落。口干舌燥的他想要嚷嚷呼救,可聲音卻卡在了喉嚨口,好半晌才憋出了戰戰兢兢的幾個字。
“何……何方妖魔鬼怪!”
“還、我、命、來。”蕭成依舊按照之前小花生教的,僵硬呆板地念著這四個字。見孔九老爺那張臉在黑暗里顯得格外晦暗,他就一字一句地說,“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冷汗涔涔的孔九老爺只覺得一顆心猶如被什么東西揪緊了一般,尤其是這幾天諸事不順,迷信的他只覺得自己終于找到了理由……那就是他被鬼纏身了!
他蠕動了一下嘴唇想要說什么,可舌頭就仿佛不聽使喚似的在那哆嗦,哆嗦……片刻之后,他竟是再次直挺挺栽倒,就這么昏了過去!
這下子,別說蕭成看到傻眼,就連悄悄躲在屋子里以防萬一的阿六都覺得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再次來到床前試了試孔九老爺的鼻息以及心跳,隨即方才沉著臉回到窗前,沒好氣地說:“此人不經嚇,又暈了,還是直接拷問吧!”
四皇子只覺得滿心不不甘——他想出了這么好的主意,奈何敵人就是渣,嚇一嚇就暈,實在是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可聽到阿六竟然說要拷問,他慌忙阻止道:“不行不行,他是朝廷命官,我們私自潛入,扮鬼嚇他,如果他吐露真言,我們這做法只是過火了一點,不是什么大事,但這要是拷問,那犯的律例就大了,父皇面前我也沒辦法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