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兵馬副使驚慌失措地看向了自己,朱廷芳就沒好氣地說:“不用請罪了,我不是瞎子,看得出來他死了!不過是被我道破了他不是大皇子的人,就這么突然死了,如果真是自盡的話,這種人應該是死士,你是攔不住他的。”
說到這里,他上前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對方的瞳孔,鼻息,又取下堵嘴布,查看了對方口腔中的情況,旋即就面色凝重地探查了對方胸口。足足好一會兒,他才站起身來。
“死因不明,應該要仵作來查看了,不像是口中早有毒物,又或者咬破齒間毒囊自盡的。不過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真是死士,只要鉆到一點空子,他就會尋死。就算用刑……”
朱廷芳頓了一頓,這才淡淡地說:“用刑從這種人嘴里撬出來的話,也未必是真的。總而言之,此事我自然會向皇上稟報和請罪,一力擔之,你們用不著擔驚受怕。而之前及時趕到宣武門,拿下這個冒牌信使的人,另行記功嘉獎。”
那兵馬副使登時如釋重負。所以說在朱廷芳手底下做事固然戰戰兢兢,動不動就累成狗,但至少有兩點最大的好處,一是該承擔的責任,人絕對不會推給下屬,就和曾經的順天府尹王杰王大頭一樣。二則是應有的功勞,絕不會抹殺,所以下頭人也人人爭先。
他連忙誠心誠意地行禮謝過,待要告退時,他突然想起什么,連忙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記得您的婚期好像快到了吧?”
“就是后天。”朱廷芳用一種若無其事的口氣回答了一句——就仿佛后天要成婚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
這下子,那兵馬副使登時倒吸一口涼氣。只看朱廷芳這幾天常常泡在各大兵馬司,壓根不回家的架勢,他還當婚期總還有個十天八天,都忘了朱廷芳成婚的正日子!他絞盡腦汁正想說幾句吉利話,順便勸人明天就別來衙門了,誰知道朱廷芳直接就堵住了他想說的話。
“公事為重,私事為輕,后天我自然會請假。你出去也對其他人說一聲,有品級的后日可以去我家中飲一杯喜酒,但一概不收賀禮,他們就不用費心了。至于其他人,屆時我會命人送席面過來,一來是彌補他們不能去的遺憾,二來也算是我犒勞大家。”
“當然,為免飲酒誤事,只有各種漿水,酒卻是沒有的!”
那兵馬副使是一層一層熬資格升上來的,只見過借著三節兩壽拼命收禮的上司,沒見過請人喝喜酒卻不收禮的上司。要是換成別人,他此時很想勸一句,如此一來免不了會有御史彈劾,說是借機收買人心,可面前這位冷硬的年輕上司,卻無疑絲毫不需要他這么干。
因為趙國公父子哪天不招忌?就之前他們領軍在外打仗的時候,彈劾的本子不是差點在通政司堆積如山?
于是,他只好干笑應是,心里打定主意,出去之后就立刻把朱廷芳的話傳出去,省得回頭某些人費盡心機準備了賀禮,結果卻遭到拒收——至于已經買好的東西能不能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此一來,他還能賣出去好大的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