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其實很想去湊熱鬧,可昨日大皇子的死訊送進了宮里,父皇雖然并沒有像上次二皇子沉船的消息時那般雷霆大怒,但他還是能看出,人心情很不好,所以他并不覺得自己在這時候去那樣喜慶的場合是個好主意。
畢竟,兄弟之間,理應也是該服喪的,哪怕大皇子和二皇子在被逐出京城時,齊齊被革除了宗籍,那也并不能抹殺那一層血脈關系。
他頓了一頓,最后輕聲說道:“還請老師千萬勸住四弟,別讓他在這時候去趙國公府湊熱鬧。他這個人沖動起來不管不顧,很容易被人揪住這一點說不是。”
張壽當然知道三皇子擔心什么,當下就呵呵一笑道:“不用擔心,比起偷偷去參加婚禮鬧洞房,四皇子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沒工夫去管別的。就算讓他不去參加我和瑩瑩的婚禮,他雖說會不高興,但也估計會答應。”
別說三皇子不太相信,其他人也沒有一個相信熊孩子會這么老實。然而,等到張壽和三皇子單獨相處時,張壽說起四皇子和張琛打的那個賭,人就不能不信了。可是,太子殿下卻沒辦法看好自己的這個弟弟,因為他太明白四皇子那做事情時的三分鐘熱度了。
比方說對算學……四皇子如今的熱度就遠遜于從前。
如今的三皇子已經不再是把事情悶在心里的靦腆小皇子了,他非常直白地對張壽吐露了自己的擔憂,見張壽但笑不語,他就忍不住說道:“老師,我是怕四弟信心滿滿地去做,等回頭一受挫時,卻又耷拉腦袋打不起精神,畢竟,他也好,我也好,離開平民百姓都太遠了。”
見張壽面上那一絲輕松戲謔之色消失,三皇子就鄭重其事地說:“雖然我和四弟跟著老師去過海淀鄉下莊子,還去下過地,看過農人收割麥子,也有去過市井,更和九章堂的同學一塊上過課,但是,這畢竟只是看,只是相處,談不上真正的切身體會。”
“四弟就算在公學中和小花生蕭成同吃同住,那也苦不到哪去。我很擔心……我很擔心他的忍耐力到了極限的時候,耍起皇子脾氣的時候,他剛剛交的這兩個朋友也就保不住了。”
說到這里,三皇子微微低下了頭,心情非常微妙。
在九章堂求學的那短短一段日子,是他人生最快樂的日子,拼了命學習,拼了命做題,拼了命跟上張壽授課的進度,和一大堆出身各異的同學相處,彼此從小心翼翼到日漸熟悉……他一度以為,在陸三郎之外,自己還能夠交到幾個朋友。
反正他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皇子,將來做賢王也好,做閑王也好,那都是最好的結局了。
可是,父皇最終竟然選擇了他來繼承這個天下!而他從答應父皇的那一刻開始,就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出入九章堂,出入老師的家里,乃至于游歷市井,遍覽民間。當然,也不可能再和最初設想的那樣廣交朋友,因為沒人敢和現在的太子,未來的皇帝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