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末了,卻也有人突然補充了一句:“這要是張琛又或者朱二郎在,他們和張大塊頭一樣,大概也是敢的。”
此話一出,登時有人悻悻叫道:“他們兩個當然敢,張琛這些年來誰沒惹過,除卻上次因為小師娘去司禮監外衙堵門,他被秦國公打了一頓,其他時候他什么時候吃過虧!至于朱二郎……他是從小被父兄打,還偏打不怕,現在有咱們老師撐腰,那就更不怕了!”
張大塊頭卻不知道,自己那舉動竟然會引來半山堂中的熱議——當然如果他知道了,也一定會昂首挺胸,因為他確信老爹襄陽伯張瓊會支持他。倘若說他是如今半山堂中最頭鐵的那個,那么,他的父親襄陽伯張瓊,就是勛貴當中最頭鐵的那個。
就連張武和張陸的父親南陽侯和懷慶侯,遭到御史的彈劾之后,不是上書自辯,就是上書請罪,總歸會有相應的反應。可如果換成襄陽伯張瓊……御史的彈劾?那是什么?沒聽說過,不理他,爺只管自己高興,你彈劾關我什么事!
而張瓊和孔大學士的過節,也在于將近二十年前被還是給事中的孔大學士給彈劾過一遭。別的勛貴未必記仇,或者記仇都記在心里,尤其是在孔大學士青云直上,一路入閣的情況下。然而,襄陽伯張瓊卻是記仇記了二十年,常常背后嘲諷不說,甚至還當眾罵過孔大學士。
基于這些緣由,張大塊頭才敢放狂言接下這么一個任務,否則他也不敢。他又不是身為獨子,在京城驕橫慣了的張琛,沒事硬杠閣老,那是瘋了嗎?
盡管有父親做后盾,還有張壽這個老師在,當張大塊頭來到孔大學士面前的時候,依舊心里有些打鼓。其實今天也不知道多少舉子想要和孔大學士打個照面拉近關系,但公學里初中高三個班的那些學生們,經過老師一次次的反復教導和提醒,如今至少能做到令行禁止。
于是,除卻奉張壽之命而來的張大塊頭,其他想要套近乎的舉子都早就被攔住了。
而打足了精神預備在今天應對可能反擊的孔大學士,則是一直都在警惕地提防四周圍的情況,所以張大塊頭一出現他就發現了。此時見人果然來到了自己跟前,他自然是提起了十分精神。果然,下一刻他就只聽張大塊頭開口說道:“孔大學士,老師有一句話托我問你。”
張大塊頭卻瞧不出孔大學士這會兒到底心情是好是壞,開了個頭就盡量用最穩定的聲調問道:“敢問令弟眼下如何?”
孔大學士只覺得心中一塊石頭倏然落地,當下他哂然一笑之后,就淡淡地說道:“有勞張學士差你過問了。他這幾天病得時好時壞,我出來的時候,他還昏睡不醒。”
因為張壽說孔九老爺涉及到好幾樁大案子,所以孔大學士這個避重就輕的回答,張大塊頭當然不可能滿意。于是,雖說他這會兒可以把這個回答帶回去轉達給張壽,這就算是完成任務了,但鬼使神差之下,他卻突然單刀直入地問了一句。
“照孔大學士這么說,無論是犯下多少罪過,只要人病了就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