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有這么些官員來助陣,也怪不得臺上那位如此精神十足。也許,一個督學御史大概還不足以成為那么大的激勵,但恐怕很有些人希望成為東宮太子的老師。
只不過,聽到人從仁義延伸到物質,開始用這個年代樸素而玄乎的物質觀開始探討宇宙洪荒,對于這種把道德和認知統一在一起,形而上學的古代哲學,他實在是聽得云里霧里,因此悄悄來,悄悄走,只不過是旁聽了一小會兒,他就繼續回九章堂上自己的課。
而大講堂中,除了那幾百個座位之外,所有站位也都被公學的孩子們占滿了,在維持秩序的同時,他們也靜靜地在那兒旁聽,但絕大多數人都聽得懵懵懂懂。
當講學結束之后,陸綰和劉志沅親自出面,一個個詢問聽講的學生有何觀后感,結果,十個學生里頭,八個的回答是干巴巴的兩個字,很好,還有一個訕訕地說沒怎沒聽懂。
至于剩下的一個,那也絕對不會朗聲說先生講得很好,而是猶猶豫豫地說,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可這最后一個,也往往會引來陸綰和劉志沅的繼續追問,卻是怎么個好法,聽懂了什么,沒聽懂什么。
雖說張壽心里覺得這實在是有點揠苗助長,畢竟,這就好比讓小學生去聽哲學,還要人寫讀后感,可陸綰和劉志沅那種急切地想要做出一點真實成績來證明公學存在意義的做法,他沒辦法去質疑,更沒有任何資格去鄙薄,因為最初的星星之火是他點的。
雖說張壽覺得公學至少現在還沒有神童和天才,但陸綰和劉志沅還是在聽完兩次課后的學生中,篩選出了七八個少許有所得的學生,打算進一步觀察。
要知道,往日他們面對的至少都是生員甚至舉人,要不就是地方上的才子,如今為了幾個貧家子這么費心,他們自己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會這么做。
很快,公學中就迎來了第三位講學的名士,廣東陳白沙。對于葛雍親自定下的這個次序,陸綰和劉志沅之前覺得有些詭異,但兩天下來,兩人已經相當佩服這排兵布陣。
第一日河東學派的第二代弟子閻禹錫出馬,孔大學士親自帶了幾個官員助陣;第二日南陽學派的名士,有幾位給事中和幾位六部主事助陣;第三日方才輪到了陳白沙。相較之下,閻禹錫有個當過閣老的老師,作為先鋒也確實比陳獻章更合適。
只是,聽說過葛雍對于陳白沙師生的賞識,也聽說過外頭鬧出的風聲,兩人卻很擔心,陳白沙的那位師長比起閻禹錫的老師,官場經歷幾乎就沒有,雖說幾百張入場券倒是和其他人一樣被一搶而空,可如果助陣的官員卻一個都沒,那聲勢上就要差得多了。
到了第三天講學的一大早,聽講的舉子們照例是天光大亮就堵住了公學的大門。
這是這兩天來常常發生的事,擔心出岔子,干脆就雙雙宿在公學的陸劉二人還覺得不太奇怪。然而,當陳獻章帶著弟子梁儲竟然也早早趕到了之后,卻不見什么朝中官員前來助陣,兩人就不禁意識到了其中的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