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后回到清寧宮時,就得知了皇帝在慈慶宮枯坐大半天,太子回宮之后又盤桓了許久,最后人直接把太子帶回了乾清宮的事。至于個中詳情,因為楚寬臨時有事離開,三皇子這個太子又不愿意用其他人,平日雜事也就是那些侍讀幫著做了,所以竟是沒法打聽出來。
畢竟,據說小小的太子回宮的時候,其他的侍讀早早就被皇帝給遣退了,只留下了張壽和陸三郎,如今人都已經出宮,沒法召來問。陳永壽倒是知道,但人是乾清宮的。
當然,太后也不會為了這事大張旗鼓召見兩個外臣,從留守的女官那兒得知之后,她就姑且去沐浴更衣,竟是為此推遲了晚飯。然而,等到她從浴室出來,守在門口的玉泉為她更換上宮中常服時,卻低聲說道:“太后娘娘,太子殿下來了。”
“就只有三郎一個?”太后有些意外地眉頭一揚,見玉泉微微頷首,她就不禁笑了起來,“我還當皇帝肯定會來興師問罪,現在看來,他這次倒是很能沉得住氣……不過也未必,賭氣不來,這比親自來和我吵一架興許更糟糕一點。”
面對太后這自嘲,玉泉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默然無語地跟在后頭。來到了清寧宮東暖閣,她就看到三皇子雙目微微紅腫,仿佛剛剛曾經哭過,但表情舒展,一點都不像是被皇帝痛責過,迎上前來行禮之后,竟是非常順手地攙扶住了太后的胳膊。
而玉泉都能看得出來的事,太后又怎會看不出來?她笑著拍了拍三皇子的手:“怎么,看你這樣子,難不成是和你父皇抱頭痛哭了一場?”
三皇子頓時瞪大了眼睛:“祖母你怎么知道?”
太后不過是隨口調侃一句,此時聽到這么一個完全意外的回答,她頓時一下子愣住了,腳下也不知不覺為之一頓。她側頭看著三皇子,滿臉不可思議地說:“真的和你父皇抱頭痛哭了一場?你可不是那種愛哭的孩子,倒是特別善解人意。”
“老師教我的。”三皇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這才小聲把張壽臨走時說的話,以及皇帝的反應都說了說,見太后一臉又好氣又好笑的樣子,他就有些難為情地說,“我抱著父皇哭了一陣子,父皇就被我哭得心軟了,后來還坦陳說,他小的時候不懂事……”
太后從來就沒奢望過皇帝會反省當時年少輕狂,所以聽到三皇子說皇帝竟然還承認當時年少不懂事,她頓時忍俊不禁:“你確信沒有歪曲你父皇的意思?”
“當然沒有!”三皇子信誓旦旦地保證,隨即卻還小聲說,“其實父皇本來打算和我一塊來的,但因為不大好意思見您,所以就委托我來和祖母賠個禮……”
聽到三皇子順口就是一大堆賠禮道歉的話,哪怕知道其中真屬于皇帝原話的也許萬中無一,但她至少確信,這確實是她那個兒子的意思。多年母子,雖然也有推心置腹的商量,但更多的時候,兩人都是固執己見,動輒鬧翻,然后許久都抹不開面子,見面了也淡淡的。
現在想想,是不是就因為她和皇帝之間缺一個知心知意的人做調和?朱瑩雖好,但畢竟又不是真正的公主,不可能天天把皇宮當成家似的呆著,更何況現在她還成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