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說直接求親,卻忘了葉小姐性格。她那種剛烈的脾氣,要是有人登門提親,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逼她就范,那么她的反應絕對不是欣然接受。張琛,你要是對葉小姐有些好感,自己也沒準備一輩子打光棍,你只要做一件事。”
他頓了一頓,眼見得張琛朝自己看了過來,他就一字一句地說:“你直接再見她一面,直截了當地問她,今生是打算孑然一身,還是有嫁人為婦的打算。如果還打算嫁人為婦,那么是愿意盲婚啞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是愿意試著和你互相增進一下了解。”
“比方說,見見面,又或者互相寫一些書信。相信她這樣落落大方的人,不會顧慮什么私相授受,如果顧慮,也不是不可以通過長輩轉達書信。想來以你和她的性格,也不會在見面又或者信上談什么情情愛愛。”
“你不喜歡那些一味賢惠的內宅婦人,而她大概也反感恃才傲物的所謂才子俊杰,更反感不可一世的貴介子弟。既然如此,那就相處試試,看看彼此有沒有共同語言。”
說到這里,張壽這才若無其事地說:“比方說,我當年和瑩瑩初識的時候,是她先覺得我別出心裁,獨具一格,而后我才發現她性情真切,毫無矯飾。其實,能夠在談婚論嫁之前多見幾面,加深一些了解,成婚之后,也能少幾對相敬如冰,冷語相對的怨偶。”
張壽加重了冰這個字的語氣,當然就算把這個冰字聽成了賓字,那也不怎么要緊,因為他從來都覺得,如梁鴻和孟光這種舉案齊眉,相敬如冰的夫妻,那壓根就不是什么伉儷情深的正面楷模,而是形式主義到了極致的反面教材。
而三皇子和四皇子此時不由得對視了一眼,心中幾乎同時想到了已經死了的廢后。父皇相傳在冊立中宮之前,還見過她不止一次,而且婚后也曾經美滿過,可最終還不是落得如今這個結局?
他們正這般想時,卻沒想到張壽竟是輕描淡寫地說道:“而且,如果這還覺得不夠,不妨在事先把另一句話也說清楚。合則留,不合則去,他日若是覺得這樁婚事不合適,一紙和離書,各行各路,兩不相欠。”
見皇帝和三皇子四皇子兄弟全都愣住了,而張琛則是錯愕之后立刻陷入了沉思,張壽就呵呵一笑道:“漢唐宋時,不止有休妻,也有婦人主動離棄男子。葉家也許會對張琛這位秦國公長公子登門提親而欣喜若狂,但如葉小姐這樣的女人,她只怕會未慮成而先慮敗。”
“張琛你自己不也是嗎?你敢說沒有想著萬一成婚之后卻性格不合怎么辦?”
說這話的時候,張壽不由想起了元宵節那一日,朱瑩對自己遞來那一盞親手做的花燈時,輕吟的那一首韋莊的《思帝鄉·春日游》——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相對于熱情奔放,但已然在熱戀時顧慮到了日后興許會不美滿的朱瑩,葉氏那就是一個冷情到極致的女子。而張琛這樣的性格,真的就能夠從一而終嗎?
皇帝本來還覺得張壽這婚前多接觸接觸的建議很有道理,結果人就說出婚前可以商議好婚后不諧則和離,這下子他終于完全呆住了。他甚至很想問問張壽,對朱瑩是不是也敢這么說,可沒想到張琛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用力拍了一下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