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迄今為止該攆走的人攆走了,她痛恨討厭的人也死了,那還想什么想?想著給他們報仇嗎?吃飽了撐著!
蘆臺馬驛這一場亂戰,參與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善后的時候,要埋尸體,還要把二皇子那具尸體拾掇干凈運到京城——給銳騎營都指揮使和山海路參將一萬個膽子,兩人也絕對不敢把二皇子的尸體和一群海盜埋在一塊,所以當然收殮好護送了過來。
于是,這個本來就沒有特意隱瞞的消息,那簡直是大爆特爆,一時人盡皆知。
對于朝廷官員來說,那自然還維持著微妙的分寸,大家盡可能少議論甚至不議論,可民間卻演繹出了無數個版本,當中最勁爆的當然是二皇子落水之后遇到海盜,然后帶著海盜冒充使臣打算混入京城,而后圖謀不軌來一個天翻地覆……就和唱戲似的!
然而,最最惶恐驚懼,而絕不是尷尬的,則是會同南館的高麗使團。不同于年紀還小,此次只是送來大明國子監讀書的者山君,此次的正使并不是什么官階卑微,被選來充數的堂下官,而是正兒八經的正三品堂上官,官拜禮曹參議。
只不過,和歷史上那些敢于跨海而來從登州朝貢大明的使節比起來,他的膽子卻非常小,當然他對外的借口是,者山君乃是大王親侄,不可有失,所以自然是寧可舍近求遠走陸路。
而此時他很想用這同樣的借口來對付面前那幾個人,奈何那個為首的少年趾高氣昂,根本連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可知道對方身份的他卻非但不敢相爭,甚至最后滿頭大汗的他干脆就直接把人送到了病都還沒好的者山君床前。
而看到朱二和張武張陸的一剎那,者山君就很想裝暈過去。他實在是受不了這三位大明貴介子弟。大冷天的,這三個人不是帶他去看祭天的天壇,就是帶他去看殺人的西四牌樓,不是帶他去看壯闊的勛貴園林,就是帶他去看腥臭的馬市羊市……
反正,他在被這三個人弄得暈頭轉向時,期間是否一時昏頭對人說了什么,他自己都沒辦法保證。所以,他此時簡直是滿臉苦色,直到那位禮曹參議大人對他拼命眨了眨眼睛,說出了一句話:“者山君,這位是天朝四皇子。”
那一瞬間,者山君就坐直了身子,隨即眼神忍不住往四皇子身上瞟了又瞟——哪怕對方比自己小一點兒,可那身份卻比他尊貴得多。那不僅僅是大明皇族和高麗王族的差別,大明這個大國和高麗這個小國的差別,也是皇子以及他這個前世子之子,現大王侄兒的差別。
而且,他在路上就聽說,四皇子和當今太子的關系相當親密。
此時此刻,見對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他就深深低下了頭,低聲說道:“四皇子殿下,恕小臣染疾在身,不能全禮。”
這樣正式的稱呼和這樣誠惶誠恐的語言,四皇子還是第一次聽到,不免就覺得新鮮,于是就忍不住一個勁打量,而忘了回應對方。可他這一忘不要緊,別人卻是苦了,者山君不敢抬頭,那位禮曹參議覺得天朝皇族是不是因外間傳言的那件事生恨,所以竟是全都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