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記得盧老太爺承諾她們的,是與府里公子小姐一般的待遇。雖然也沒有真的抱有這樣的期待,但也沒想過,現在連借幾本書也有阻礙。不過,真以為她不敢與盧太傅說話嗎?
“那就等盧老爺下朝了去稟報一聲吧。”
若梅也覺得這場景分外熟悉,公子還是這樣隱忍退讓的反應,只是她的心情卻不一樣了。
她有些支支吾吾,只言片語說不出完整的話,眼眶也有些發紅:“老爺,可,他,他們......”
“到底是什么事?”夏侯安移開遮在眼前的手掌,轉而撐住了下巴,順勢抬頭望著若梅難言的表情。
若梅看著夏侯安沉靜的雙眸,再也忍不住,眼眶打轉的淚水滴落,她狠狠吸了吸鼻子:“公子,我聽他們都在說您和姑娘的壞話,說四公子落水是你們害的,我就上前辯了幾句,然后,然后......”
她原本清脆的聲音因為哽咽變得含糊而粗重,到最后只剩下抽泣。
夏侯安這才注意到她原本光潔的面龐多了幾條紅痕,整潔鮮亮的衣裳也添了不少褶皺灰塵。
又是四公子啊。
自己特意窩在院中,也不再去麻煩那位文娘子辦事,以為不再接觸便能夠相安無事。這三天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愈演愈烈了,是有人在四處說傳言吧。
四公子嗎?本以為只是小孩子撒謊推卸責任的伎倆,頂多招來些自欺欺人的遷怒,現在怎么變成是自己害的了。
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了,傳播這種流言能改變什么呢?頂多讓不明真相的下人們更加不明真相,不過,這對自己能有什么影響呢?
夏侯安忍不住輕笑出聲,小孩子騙人總是這樣掩耳盜鈴呢。
她抬眼,想要對若梅說,不必在意。只是,看著小姑娘那不斷線的眼淚與愈加刺目的紅痕,她嘴角笑意消失了。
怎么能不在意,還是有影響的,上次叫自己多出了頓飯錢,這次讓這個小姑娘遭了欺負。
她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墻角打開箱籠,拿出一個小小的白釉瓷瓶,把若梅按坐在了座位上。
若梅愣怔片刻,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忘了去擦拭眼淚。下一瞬,一塊白凈手帕輕輕撫上她的眼角面龐,她的臉也僵住,只眼珠在眼眶打轉,透過淚水能看見咫尺的少年面孔。
少年把她的淚水擦了干凈,帕子移開也帶走了模糊視線的淚水,她能清楚看見少年人正微微躬身,從小瓷瓶往手上倒著米黃色粉末,一點一點似乎精細算著劑量。
而后,少年視線從瓶口挪開看向了她,眼神如方才一般認真,讓她感覺面龐發燙要將眼淚灼干,再無淚意。那只手也越靠越近,能看清掌心上面的紋路。
若梅忍不住閉上了眼,因為身體僵直,她也只能閉上眼睛去避開那讓人心慌的感覺。
下一瞬,涼意襲上面龐,是指腹沾著藥粉輕緩地擦過,只一下,像修剪花葉時被枝葉掃過,卻又是不一樣的感受。
她忍不住睜開了眼,只看見那個小瓷瓶還放在桌上,夏侯安的背影卻走到了門邊。
后知后覺,若梅覺得傷口沾了藥粉有些刺痛。
她面頰抽了抽,看著夏侯安越走越遠,忙追出去忍不住問:“公子,您要去哪兒?”
夏侯安頭也不回,擺擺手:“我去找四公子。”
“誒?”若梅頓住了腳步瞪大眼,只看著夏侯安背影遠去,到了院門玉蘭樹下。
這時,夏侯安也頓住了腳步,她摸著頭頂回過頭去:“對了,四公子住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