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是不應。
“《蝶戀花》可好?”
正巧,這詞中“多情自古傷離別”“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全應了景。
不知怎么的,衛如靳頗有一種對號入座、被嘲弄的感覺,“除了這些無病呻吟的艷詞,你就唱不出別的了?”
他的嗓音低壓著,下一刻,他像泄憤似的,把手中的青銅酒盅重重地砸到了她的腳邊。
徐幼寧著實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心想:王爺平素里不也聽這些,今日卻格外膈應,看來是有了極重的心事。
她還沒想明白,只聽男子一聲肅靜的命令:“過來。”
徐幼寧不敢遲疑,忙放下琵琶,走了過去,乖巧地跪坐在衛如靳的腿邊。
衛如靳用手指托起她的下顎,打量著她與秦滿略有幾分相像的眉眼。
突然,他問:“若是讓你和本王回府,做本王手里的玩意兒,從今往后吃穿不愁,用度不限。你愿意嗎?”
她停頓了片刻,慌忙點頭應著:“王爺抬舉奴家,奴家自然是求之不得。”
看著這雙像秦滿的眼睛,卻散發著一股憐弱、卑微的神情,又想起秦滿對他的假意順從和欺騙,他頓時怒火中燒。
一個巴掌打在了徐幼寧的臉上,居高臨下地冷言,“還是不像。生來是妓,便總也擦不掉一股妓的味道。”
說這話時,衛如靳也想起了他的母妃。
他的生母,熹貴人,是先帝宏元最小的妃嬪,也曾是一名妓。
熹貴人生下他時,年紀僅有十五歲。
自己還是個劣性未除的孩子,就已經為人母,更何況還是成為一個帝王之家的母親。
熹貴人不愛宏元,更不愛衛如靳。甚至,她誰也不愛。
在衛如靳僅有的印象里,母親無意爭奪什么,只是活得迷亂,不守婦道,不開心就打他。
不久,宏元把衛如靳過繼給膝下無子的容妃,但是絲毫也不器重和在乎他,還以酷刑賜死了紅杏出墻的熹貴人。
衛如靳一直覺得,秦滿是與他身世最為接近的人,也應該是最能與他感同身受的人。
但是,她這場籌謀許久的逃跑,徐幼寧的娼妓身份,身旁人的假意奉承,仿佛都在一點點提醒他:
他不過是被一個妓遺棄的孩子。
衛如靳冷笑了聲,用手拭了拭眼角。
竟然是眼淚。
竟然有眼淚。
他站起身,全然不顧倒在一旁的徐幼寧,踹開木門就走了出去。
同層的藝伎察覺到動靜不小,待衛如靳走后,倉倉惶惶地跑進來,看到徐幼寧正坐在地上,臉上赫然顯出五個重重的指印。
“幼寧姐姐,這是怎么了啊?”藝伎慌忙問道,“這王爺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
徐幼寧抿著唇淺淺一笑,搖搖頭:“沒事兒,他們這些權勢之人,早該習慣了。”
“那……姐姐還有機會被贖身進王府嗎?”
“不確定。”她摸了摸有些刺疼發熱的臉,嘆了口氣,“只怕要再多待一段時間了。”
原本說好,攝政王這幾日便要讓她入府伺候王妃,她本以為可以逃離這個地方,可是,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叫攝政王突然變了態度。
還是因為,她是煙柳巷子的?
但是,攝政王不正是看上她這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