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家主看著劉悵與璞之只顧著問對方,就面目扭曲,露出嫉恨之色,怒道,“妖孽豈配!你這妖孽,本就是不祥之身,天生的災禍,還妄想得人喜愛?你既然是我所生,我養這怪來吸你命數補貼我身,乃是天經地義!”
璞之再也按捺不住,小臉氣得煞白,也顧不上自己是晚輩,就要上前與這狀若癲狂的劉氏家主理論。劉悵一把將她拉住。少年方才臉上的一絲傷心不過是一閃而過,此時已經消失不見,唯剩下一片冷漠,對璞之道,“也罷,從此不用再瞻前顧后,倒省了我的心思。你別亂動。”言畢,走上前去將那跗骨怪拎起。
那怪物感受到劉悵渾身殺氣騰騰,又拼命掙扎不過,便尖聲叫道,“我也可為你所用,你難道就不心動?少男少女之精氣,我可盡數吸來,替你強壯命數!”
劉悵冷笑出聲,手上猛地一用勁,就把這怪物往蓬萊印上狠狠按下去。那怪物慘叫數聲,肉色的身子蜷縮成一團,不過片刻之間,就被蓬萊印灼成灰燼。
劉氏家主披頭散發,沖上前來,趴在地上將那跗骨怪的灰燼往自己懷中攏去。他一邊高聲怒罵劉悵,一邊口中還在說些“定要用你這妖孽的命來滋養我”之類的瘋話。
這孤傲的少年,見到劉氏家主這樣,心中已徹徹底底將那僅剩的一絲舐犢之情斬斷。他拉著璞之就要走,劉氏家主又撲上前來。這次劉悵不再退讓,一把將他手中長鞭奪過,扔到地上。劉氏家主大怒,要來推搡劉悵,卻被劉悵狠狠一把推在肩上,踉蹌了好幾步。他這邊肩膀正是之前跗骨怪被劉悵匕首貫穿之處,他又與那怪結了契約,血肉相連,因此被劉悵這么一推,劇痛無比,只能蜷著腰,啞著聲音咒罵。
劉悵冷笑幾聲,居高臨下看著劉氏家主,面上一片寒霜。他眼中,既有厭惡不屑,又有一絲釋然。
璞之在一邊看見他神情,心中惻然。她從小受父母疼愛,兄長愛護,從未見過如此父欲子死的惡事。此時待要安慰劉悵幾句,卻覺得這樣的事,實在非言語可以撫慰。
劉悵凝視劉氏家主片刻,不再留戀,轉身牽著璞之離去。二人沉默不語,出劉府而去。璞之一言不發,一路默默伸手將劉悵握住。少年的手冰涼一片,微微一僵,也反手將她的手緊緊扣住。璞之這樣無憂無慮的灑脫少女,第一次體會到人力不可扭轉的仇怨。劉悵一貫是孤傲慣了的,卻唯有此時璞之纖細的手,被他緊緊握住,傳來一片溫暖。
此時此刻在他心中,他已經是無父無母,無親無故,除了璞之,世間再無值得牽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