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在外院坐著,一言不發。莊子真乃是個萬古不遇的神人,此時居然還能不動聲色,悠然地喝起茶來。玄元見他這樣,哼地一聲。
莊子便微笑道,“如何,后悔了?”玄元子自然不肯承認自己后悔,又哼一聲。
莊子便說,“你這老師父,也不必扮出這兇惡的樣子。實在是愛之深責之切罷了。”
這話一語中的,玄元子便帶了三分無奈,三分心痛,回話說,“若不是她既不成器又膽大包天,你道我樂意打她么?”
玄元子在蓬萊仙會時說的那一句“座下并無懂事的弟子可入世”,倒實實在在是肺腑之言。他是天生神脈,向來不以修煉術法為重,唯參天地大道。既是參天地大道,就非得有些機緣悟性不可,更需天生的玄通道心。后天的法術修煉、靈器鍛造等等,非大道之奧義,都是其次。
因此他這一脈,確實不收徒弟。一是他這性子不大會教。他授業,若要說得委婉些,就是有些過于隨性。若要說得不委婉些,那就是不行。大不過是,“喏,此乃大道,參吧。”
二則是,他雖然有教無類,不大在意徒弟出身,但三界中也并沒有這許多天生神脈又有機緣之人/妖/鬼怪供他收徒。
他大徒弟軒轅倒是正兒八經的天道機緣。軒轅畢竟是人皇,又有悟道之才,在鐘山向玄元拜師問道之時,一點即通。軒轅悟道之后,以人皇之身在人間正本清源。
玄元子滿心以為自己就此功成身退,可以從此逍遙。
但機緣之玄妙,妙不可言,就算是玄元這樣的資深上神,有時也會被擺上一道。而這一道,自然便是他不大成器的小徒弟王璞之了。
璞之乃是玄元子千年前應女媧伏羲之托收養的徒弟。他二人間的這師徒緣份,來得其實有些走后門。玄元子這樣一等一的神仙,其實心中一開始拒絕的。因為若按他慣常的標準,璞之靈竅不開,實在是坐著鳳凰麒麟狂奔也夠不上他玄元仙府的門。
原來千年前女媧大神行至不周山巔,遇見一塊光華內蘊的璞玉,靈氣沖天。不周山乃天地之柱,山上萬物不生,仙魔都無法踏足,乃是個萬古寂寥之地。因此不周山雖是天地中最重要的圣地,卻也是最不應該有這種靈物出現的所在。
大神就知道這璞玉不但來歷不凡,而且與自己緣分天定,心中喜愛不已,不舍得將它煉化為神器,而是將它攜在身邊。
女媧大神本來想在像當時造出世間眾人一般,用這璞玉捏出個不入輪回的小仙人來,好留它在自己身邊,長長久久地承歡膝下,也能略解一解二位大神萬載的寂寥。但大神給這璞玉細細捏出了個小小少女形體,注了神識之后,卻來不及將神識點化開。
原來當時劃定三界六道的機緣已經到來,天地轟鳴不止,異象閃現,天柱不周山也搖搖欲墜。二神算到天劫降至,忙要前去舍身以定乾坤。于是女媧伏羲只好把這璞玉仙胎封在二神殿中,用神力護住,向它囑咐道,“小兒,且在此處耐心靜待。緣法來時,你便好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