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一聽這話,當機立斷,化作金光,將璞之卷下人間錢塘郡方向去了。隱約只聽到身后小朱衣邊哭得打嗝邊喊說,“璞之師姐,我給你的寶物千萬收好啦!是我從師父處偷來的!”
后面就聽不清了,估計他被昂耀仙子捂了嘴。
丹陽行至錢塘郡上空,便粗聲粗氣地問璞之,“喂,你要先去哪?我看你人間債務多得很。”
璞之一看錢塘郡已經是夜幕極深了,略想了想,便道,“丹陽,看見那邊的那座府第了么?一股孤傲之氣沖天那里。你把我放那老樹上。”
丹陽定睛一看那府,便嘖了一聲,道,“什么古怪的人都被你認識了!”言畢,在她頭上重重一敲,就把她往那老樹上扔了下去。
璞之當時被丹陽扔在樹上,正要哎呦出聲,好巧不巧就看到劉悵在這院子中的屋內。她趴在老樹枝上,悄悄地看著劉悵在屋內愣愣地發了好一會兒呆,才忍不住笑出聲來,終于被劉悵發現。
她決定先來見劉悵,心里本來是有兩個打算。一是看錢塘已近半夜,不想此時回到自家府中。她爹娘人到中年,這幾年又肯定思念自己傷了些身子,估摸著,定是禁不住深更半夜又哭又笑的戲碼。二呢,則是她這三年里一直合理懷疑劉悵當年沒被她嚇倒,依然不管不顧地煉了那塊念玉。她本要來上門查他個措手不及。
哪知道他這人愈發古怪,無緣無故地戴了個面具,引得自己奇怪,一時來不及查看念玉之事。揭下他面具之后,璞之驀然間見到他已長成一位英俊深沉的青年男子,又一時愣住。直到巡夜的劉府家仆前來打斷,她才趕忙用平江給她的碎玉手鏈施展了隱身移形之術,出了劉府。
平江趕在她入世之前,已經把蓬萊仙池上水面的點點靈光煉化成這條碎玉手鏈。西王母的心早就偏到天邊去了,自然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額外讓平江給璞之帶去了一枝自己院中的萬年桃木枝,可以驅邪,號令百鬼。
這碎玉手鏈雖然靈力含蓄,但對需要在人間低調行事的璞之來說,正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無比好用。她首次試用這手鏈就成功,喜不自勝。
璞之出了劉府,獨身在路上略走了一陣。只見錢塘郡中夜深人靜,寂靜無人。這一帶,豪門士族聚居,四處都是氣派的高門闊院,青石寬道,極為整潔有度。
她又向郡中心緩步而去,一路見到無數齊整的小樓雅院,店面商鋪。雖然大小不一,看得出有貧有富,而且都已關門閉戶,卻都透露出一副生機勃勃之象。
春風拂面。
人間的好,就好在千姿百態,有喜樂,有悲苦,有善有惡。璞之噙著微笑,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后深吸了一口氣,一人定在月光下,凝神定息,向四處探去。
她這一凝神,神思便與天地同感。果然就見到錢塘郡上空紅塵之氣滾滾,轟隆做聲,向全江南方向延伸出去。江南之地靈秀,雖然氣運只不過堪堪崛起幾十年而已,卻已蔚為可觀。
這股勢不可擋的靈氣運勢中,確確實實夾雜著無數股強健的妖靈精氣,與人間道的靈氣緊緊連結在一起,在虛空中舞動呼號,翻騰不休,令人見之心驚不已。除此之外,極為凄厲的鬼氣竟也頗有幾縷,忽隱忽現,在虛空中行跡不定,劃出道道黑痕。
這三道之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如同狂濤怒浪一般,相互擊打。可見人間道與妖道之間,已然糾纏不清有一陣子了,連累得鬼道也不安寧。難怪引起蓬萊震動。
這,便是自己在人間要理清的亂象,更是自己作為不周山之玉靜靜等待了千年的天職了。
璞之身上被月光灑滿,倏然睜眼,神思歸位,雙目中一片清寧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