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七冠就說,我這朋友取了個人間名字喚作謝鶴池,乃是城西謝家這一輩中排行第三的郎君。如今他的宅子就在百井坊南邊一個巷子里。
璞之聽他一說,忍不住訝然出聲。這城西謝家,乃是百年謝氏族中的一族分枝。王、謝二家百年來同氣連枝,血脈相融。謝鶴池既然是謝家人,與她王家仔細算來只怕還沾著點親帶著點故。
青丘的九尾狐竟入世化身為謝氏這樣大族中之人,可見這幾十年中的人、妖二道糾纏到了何等地步!
璞之心道,如今正好是一團亂麻,既如此,不如就從這九尾狐處開始探看,且看背后是些什么故事。
要問明白世家之間這千絲萬縷的家族親緣,她不大行,但她隨便一個哥哥嫂嫂都是行家。她與現之年齡最近,打聽事情最方便。現之又一貫習慣了她的怪事,不大盤問她。若去找她大哥大嫂,只怕沒有半天功夫脫不了身。
璞之心念一定,就與張七冠道別,一路往現之府上去了。張七冠正正經經將她送出酒家門,又回身招呼客人去了。
小希氏不在家,卻是正在璞之浣紗巷的小宅子里替她布置。璞之心中一笑,知道劉悵必是與嫂嫂們遇上了,只怕得應付好一陣子。
現之一見璞之來了,便牽著她往院內走去,一邊吩咐下人別過來打擾,一邊說,“專程來找我,必是有事!不然你再不來找我。”
璞之就理直氣壯說,“你這可是胡說,我給你帶了湖畔居的桃花糕,現蒸出來的!”
現之哈哈一笑,道,這般獻殷勤,更顯得是有事求我了!兄妹二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們二人從小親密無間,雖然三年未見,卻毫不生疏。璞之便坐下,邊與現之吃桃花糕,邊問說,“現之,城西謝家有一位名叫謝鶴池的郎君,說是這一輩中排行第三,你可認識?”
現之聽這名字耳熟得很,不過略一思索,便說,“不但認識,還與我們沾著點遠親呢。這謝三郎君是三嫂的族弟,他曾祖父是原謝氏嫡枝的幼子,后來做了官,另開了一府,成了如今的城西謝家這一枝。這位謝老,與你我二人的曾祖父,原是姑表兄弟。如今這謝三郎君,比我略大兩歲,我恍惚記得與五哥頗有些來往。”
璞之心道好家伙,這比我蓬萊全境的師承淵源都難記。虧得有現之這樣的靠譜人兒在背后給她撐著。
她便又問說,“我剛回來,諸多事情都不大知道。你可聽說這幾年來這謝三郎君有什么異樣之處么?”
現之就笑了。原來這位謝鶴池,與曾經的璞之一樣,從小就有些疾患在身,出門不多。他曾經是極溫文有禮的性子,所以與現之和璞之的五哥交好。這兩年,卻仿佛不大露面了。也未曾娶親。
現之突然想到一事,又不知當不當直說,一時臉上有點思索之色。
璞之就說,“怎么,還似有辛秘的樣子?”
現之就說,“也不是什么大事。謝家一向三郎深居簡出,也未曾婚配,傳說他有些龍陽之好。只是我與他不大來往,不知真假。不過,這事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他自家的事情。五哥既然與他要好,就說明此人不錯。”
璞之點頭說,那是自然。她五哥是最風雅隨性的人物,從來不與人勉強周旋的。現之與璞之從小就笑五哥,說他等閑看不上俗人,看上的一律不俗。士族中有龍陽之好者,不算多罕見,王家這樣平和大方的家風,更加不以為怪。
璞之心里有了底,便不再問,只與現之天南地北地聊了一會。現之不讓她走,璞之卻說,“務久還在我浣紗巷的宅子里呢。我撂了他大半天,有些不大過意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