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三郎君見璞之帶著族姐的玉佩,肌膚如玉,明眸流轉,一派平和灑脫的風度,心中也暗暗地贊了一聲,含了微笑,說,“久聞其名,今日卻是第一次見到幼安。本來你我就是親族,我合該盡些兄長之責。沒曾想,還是幼安先來看我,我真無地自容。”
巧了,這樣風度翩翩的做派,也像平江。明明是璞之沒打招呼就直接上門,謝鶴池卻說得如此令人如沐春風。不但如此,還以家中小名喚她,真是兩句話就令人對他心生親近。
這位九尾狐,做人可真是做到了一等一,在王、謝兩族中都算是出眾了。
謝鶴池的院子花木扶疏,清靜怡人,院外偶然有幾位家仆經過。這地方好,又能說話,又能防著這九尾狐大人乍然之間發難。
璞之便說,“謝三哥,你院子里這株辛夷開得好,方才我在院外就聞見香味了。我近日來對金石之道有些喜愛,不知有沒有運氣坐下這辛夷花樹下向你討教一二?”
謝鶴池贊道,“幼安好風度,你五哥沒夸錯。”
說完就笑著給璞之拂了拂石凳,自己回屋內取了一把建窯白瓷執壺,兩只白釉蓮瓣紋小盞托出來。
趁謝鶴池正轉過身背對著她,璞之就凝神將他一看。只見隱隱約約一抹元神,若有若無,勉強能看出是一只瘦骨嶙峋的青丘狐,身后的九條尾巴淺得只剩幾抹幻影。
這只青丘狐雙目半開半闔地趴著,似睡似醒,任璞之怎么探看,也肯不與璞之的神識相對。
若不是張七冠事先提醒過,璞之幾乎辨別不出他的本體來。其實青丘九尾狐這個族類,生來就是半仙之姿,往常都是隔著數里外就靈氣沖天,本體的九條尾巴威風凜凜,哪會像謝鶴池這般淡不可見。
也不知道是謝鶴池沉得住氣,還是他已經感應不到近在咫尺的璞之正在凝神探他元神本體,他只管面不改色,含笑出來將一只小白釉盞托擺在璞之面前,又將茶湯煮上。
院內微風拂過,辛夷花香沁人心脾,淺紫色的花瓣悠悠揚揚,隨風落在謝鶴池身上,說一聲公子如玉也不為過。
璞之見他這樣,心里實在摸不準他的虛實,忍不住問說,“謝三哥,五哥說你廣識典籍,不知你最喜歡哪些?”
謝鶴池便略說了幾本,果然都是些正統經典,一股子正經人的味道沖天。
璞之扶額。實在不甘心,又問,“不知謝三哥可在典籍中讀過青丘?”
謝鶴池便笑說,“是了,幼安既然是蓬萊女兒,自然對天地間的各處了若指掌。我卻慚愧。雖是偶然在書中讀到過此地,但因我早年略有些小疾,長居家中,未曾有機會各處探訪,更無緣親眼一見傳說中的青丘福地。”
他神情溫和,目光平靜,竟是真的對青丘兩字毫無反應。璞之心里暗說糟糕,只能硬著頭皮又說,“我也是未曾去過,只是在蓬萊時有幾位朋友,乃是出身于青丘。許多世人不信世間有青丘,其實當地的九尾狐族,最是靈性出眾,入世歷練的也不少。只不過他們入世時大多謹慎,不為世人所知罷了。”
璞之畢竟還是個新手,這幾句話,說得不大隱晦。簡直就差直接問到謝鶴池臉上,“喂,你是青丘哪個狐貍群的?認識隔壁村的狐老三么?可有空敘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