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之招待了牡丹仙子在廳內坐下,正在問她今日是不是有事而來。
牡丹仙子也不客氣,一邊接過璞之遞過來的明前龍井優雅地抿了一口,一邊就說,“確實是有一件非常要緊的事。你們錢塘郡中,有一位極出色的讀書人,名喚王生,年方二十。王生此人,又俊秀,又體貼,又有品位。他嘔心瀝血,花了幾年的時間,將自家的幾株牡丹花培育得十分繁茂可人。不僅如此,王生還每天都對我牡丹花詠詩作賦,以我入畫。”
說完,看了璞之一眼,瀲滟的美目中都是得意之色。
璞之摸不著頭腦,說,“然后呢?”
牡丹仙子見璞之居然毫無反應,心中想說,這果然是個石頭。她就不得不接著解釋說,“王生對我既然有這般的真心誠意,我自然感動。因此這次,我就想下凡來對他顯露真身,讓他親眼見一見我這三界舉世無雙的風姿,也好成全了他一直以來的心愿。”
璞之沒想到她大費周折地下凡來竟然只是為了讓個小書生看一看她的美貌,一愣,就問說,“既然如此,仙子怎么來我府中了?難道不是應該先去找那王生么?”
牡丹仙子微微嘟了紅唇,斜著眼瞥了一眼璞之,說,“哼,那還用說么。我今天早上,本來就是先去王生宅中顯形的。沒想到他宅中居然沒人,空蕩蕩的。院里的那幾株牡丹花,看著也良久無人照料了。我就覺得事情不對。但我一向不大會料理這些俗事,就想找人幫忙。你門上那蓬萊印顯眼得很。我在郡中遠遠看到蓬萊印的光華,就一路找了過來。”
行,原來這位仙子今天專程來找自己,是讓自己替她去料理“俗事”的。
虧得璞之一向脾氣好,也不生氣。此時她聽完了牡丹仙子說的這一大堆,托著個腮,心里想說,我爹也姓王,他也喜歡牡丹得很,怎么不見你這么大費周折地去找我爹。還不是看中了那王生年輕俊秀。
轉念一想,她爹王紹雖然人近中年,卻是風度翩翩,又是書圣,比那小小的王生可強了不知道幾百倍。那么牡丹仙子不去找她爹,一定就是不敢與她娘希夫人相比了。這也沒錯,希夫人這樣心思剔透的貴婦人,能三五下就把牡丹仙子說親給自己不知道哪一位族兄。
璞之心中胡思亂想,自己也覺得好笑,嘴邊就不免扯出一絲微笑來。
牡丹仙子見她懶洋洋地坐在花梨木椅子上,單手托著白玉般的小臉,一副走神的模樣,臉上又有些笑嘻嘻地,不知怎么地就心頭火起,問說,“怎么?有什么好笑的么?”
璞之忙笑說,“不敢不敢。只是錢塘郡中這些書生,向來都是很愛讀書的。他們平時出門求學、應試等等,也是常見的事。就算不在家,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仙子為何就料定事情不對呢?”
牡丹仙子就說,“你知道什么。這王生自從前幾天開始,就不對著我詠詩了。你說說,這事難道不古怪么?王生以前,不論風霜雨雪天,都會在院中為我吟詩作畫,一天都不停的。因此我就想,這王生一定是遭遇了不測。我一貫是很愛護這些懂得欣賞牡丹之人的,總不好袖手旁觀,所以才下凡來了。”
此時,劉悵就全然不顧及牡丹仙子的面子,在廳外廊下發出了不耐煩的嘖聲。璞之忙看他一眼,讓他收著點脾氣。劉悵沉著臉忍下了。
璞之又對牡丹仙子說,“仙子,我現在有別的事,不如你先在我府中歇下,我回來以后,再聽你細說王生之事。我府上的蕭管事,還有我貼身的燕語姐姐,一向最周到了。讓他二人帶你去郡中轉轉,看些風物,也行。”
牡丹仙子美目流轉,娥眉微皺,豐潤的紅唇邊噙著一抹高傲的笑,說,“這叫什么話?你能有什么大事?你難道不應該先幫我把我的事料理了么?如此推脫,莫不是看不起我吧?哼,就算你是玄元上神門下,也不必如此高傲。難道就因為你門第高貴,就樣樣都比我強了么?”
什么你、我的?如今江南亂得很,原以為這位花仙是來幫忙的。就算不是來幫忙的,也罷了,仙友間隨便走動走動聯絡感情也是件好事,璞之很愿意招待。只是這位仙子怎么還突然地攀比起門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