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激動別激動……”夏虎過來,試圖圓場,“孫姨您也別激動,今天是小北生日,我們就是想過來給她慶祝一下……”
“你還學會說臟話了是吧?”孫遠芳再次無視夏虎,“趙青山你看看你現在還有點學生的樣子嗎!放學不回家、電話也關機,來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跟亂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你有沒有腦子啊!”
夏虎咬了咬嘴唇退到一邊,李傾北沉默著。
趙青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咬緊了牙關、拳頭攥得關節發白,極力地控制著自己的脾氣。
從小,趙青山都是個聽話的孩子。即使離婚后的孫遠芳變得越來越尖酸刻薄,他也總在說服自己去理解孫遠芳、體諒她當媽的不容易。但趙青山并不僅僅是孫遠芳的兒子,他無法永遠屏蔽自己的感受、萬事都遵照孫遠芳的意愿。尤其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自我意識蘇醒,他越來越了解自己,于是也越來越意識到自己和孫遠芳心目中的乖兒子并不一樣。
特別特別不一樣。
而壓迫又使人反抗。
孫遠芳不喜歡吃著百家飯長大的李傾北,她說李傾北的爹媽都是連自己女兒都不教養的社會廢品,在這種家庭長大的李傾北將來也只會是個廢品;她也不喜歡夏虎,她說夏虎是個游手好閑的官二代,不好好念書、只知道玩,跟他混在一起,趙青山只會學壞……
孫遠芳也討厭趙泓揚,她說趙泓揚是個只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商人,她不允許趙青山拿他爸的錢,不允許他們聯絡。在知道趙泓揚有心想接趙青山出國之后,她更是一天要查三次趙青山的手機,以防他和趙泓揚有私底下的悄悄話……
她討厭的都是趙青山最重要的人,仿佛這世界上除了她的想法能對趙青山好,其余人都是壞人。
趙青山也瞪著孫遠芳,想反駁的太多、反倒讓人失語,最終他什么都沒說,抓起書包離開了四十三號。
孫遠芳鄙夷地說了一句:“你們以后離青山遠一點。”然后也走了。
夏虎和李傾北對視一眼,夏虎說:“你別往心里去。”
李傾北笑笑:“嗯,你也是。”
“嗐,我沒事兒。”夏虎吸吸鼻子,“我尋思他媽這就屬于是更年期了,看誰都像要跟她搶兒子似的……算了不提也罷,那什么、那你……”
“你也趕緊回去吧。”李傾北開始收拾餐桌,“一會兒我就去打聽打聽,沒事兒的。”
夏虎難得老實地點了點頭:“行,那你記得給我發消息。”
“嗯,放心吧。”
四十三號再次只剩下李傾北一個,她收完桌子、抽了一根煙,關燈出門。
正如蔣宇所說的,鼎盛的位置很好打聽。
出了似梨園后穿過左手邊的小商業街,再右轉拐進另一片居民區,在一條巷尾,有一扇兩米高的大鐵門,鐵門頂上掛著五彩斑斕的霓虹招牌,將黑漆漆的小巷照得很有一股科幻感。
這就是鼎盛,雖是新開的,但這地方卻舊。李傾北的印象里,這里從前好像是個服裝廠的倉庫,后來服裝廠倒閉了,這里就一直空著。周圍雖然也是居民區,但住著的沒幾戶,前兩年聽說要拆了這片兒改建新樓,不過這兩年又沒動靜了。
大鐵門關著,門口零零散散地站著幾個抽煙的男人,看到李傾北走過來,他們眼中平添一縷猥瑣。
李傾北無視他們,徑自走過去拉開了大鐵門。
厚重的鐵門被打開的瞬間,嘈雜的喧鬧聲、嗆鼻的煙味裹挾著一股濕氣,將李傾北拉入了這個腐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