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栩看著光臨,有些晃神,剛剛那瞬間,她仿佛又看到了她想象中完美無缺閃閃發光的勵志榜樣。
“……算了。”
第一次聽男生給自己這么真誠的道歉,夏栩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腳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搓著地面,也學著光臨去看窗外,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利用不利用的,看得出來你真的很喜歡小語,這就夠了。”
夏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看向光臨發問道:
“不過我始終沒明白,小語為啥不和你在一起啊?”
“她不會和我在一起的。她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更何況是我。”
“可是小語不是這么說的。”
“她能怎么說?想和我一直做朋友?無法回應我的喜歡?還不都是一個意思……”
“她說,她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除了你。”
“這不像是她會說的話。”
“她確實沒直接說過這句話,可是我看她給你發的消息,滿滿都是這個感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拒絕起人來有多淡定,哪里見她和人講話用過感嘆號的。你是唯一會讓她情緒有起伏的人,對她來說是很特別的存在!你都不知道,她那天是直接搶過我手機去給你發的消息。我實在不明白,為什么最后她那么堅決地說你們回不去了,明明她就很在乎你啊。”
夏栩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她承認這其中有她自行腦補的成分,但所有的腦補都是基于事實有據可查的,就不能算是說謊,她更愿稱之為推理。
“那又有什么用呢?”
“那怎么會沒有用呢?”
“她在乎我,是因為我們曾經很親近。她拒絕我,是因為她有自己的追求。我對她的追求,反倒成了她的負擔。”
光臨看著夏栩:
“你聽過那句話嗎?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夏栩一下子來了勁,整個人像一下從墻上彈起來一樣猛地湊到了病床前,她也很喜歡這首詩:
“是殷夫翻譯的《自由》,出自《裴多菲詩選》。”
“額……”
“這我倒是不知道……”
光臨尷尬地撓撓頭,
“我只是想說,小語是這樣的人。”
他又偏頭看向窗外,仿佛能從那外邊找到什么答案一樣:
“而我不一樣,我只是個普通人,生命和愛情于我而言都很重要。而自由,我從來不明白那是什么。更無從去追求。”
“自由是最快樂、最幸福、最自在!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是無憂無慮,是不被條條框框束縛,是不被依賴牽絆裹挾,是自立自強自主,是極樂逍遙升仙……”
夏栩兩眼放光,順勢坐上了病床邊,越講越投入,被光臨一個咳嗽打斷了:
“咳……總之,我只是個俗人,只想找個心愛的人在一起好好過一輩子。而小語,大概和你說的一樣,想‘成仙’吧。所以即便如你所說我對她很特別,也沒什么用,結果于我而言都是一樣的。”
頓了一頓,光臨驀地訕笑一聲:“‘仙凡有別’,大概就是在講這個吧。”
夏栩默默地聽著,覺得居然有一絲道理,還很意外地聽懂了。光臨的意思是,因為他和小語的人生追求不一樣,所以就算在一起也無法幸福,不如不要在一起。
傳說中仙人都是長生不老普度眾生,而凡人只有一世壽命只顧念自家興衰。
正如《自由》這首詩翻譯的時代背景一樣,那個內憂外患的年代,無數革命先烈正如仙人一樣,普度眾生,為家國興亡奔走呼號,即便身死也流芳百世精神永垂不朽。
巧的是,亦語正是一名**員,而自己也已經提交了入黨申請書。
她們都在追求“自由”的路上。
所以夏栩想,某種程度上,**就是“自由”的終極形態,是她們想為之奮斗的方向。
而亦語之所以沒有和光臨在一起,就如光臨所說一樣,是因為她有家國大義,有理想有抱負有追求,有太多需要為國家做貢獻的地方。
正因為有心懷天下的大愛,正因為以犧牲和奉獻為己任,所以才不想連累自己親近的人,所以才想舍棄小愛,不談兒女私情,以成就大愛。
‘亦語真是太堅強、太偉大了。’
夏栩想著,
‘換做是我,至少現在來說,還遠沒有那樣的覺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