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能和我說說,當時發生了什么嗎?”
“有什么好說的,我媽不都告訴你了嗎。我差點打了人,有人看到打小報告被老師請去喝茶了,就這樣。”
“你為什么會想打人呢?”
“有人欠揍的事做的太多了唄……”
“你的意思是,對方挑釁你了嗎?”
云熙有剎那的晃神,復又嘆了一口氣:
“是又怎么樣呢,反正我動手了,就是我的錯。”
“我不管再解釋什么,都沒有人會樂意聽,也沒有人會相信。”
“我也沒有解釋的機會。”
“他們都聯合起來針對我,我要是把事情鬧到老師那邊……”
“且不說老師會不會站在我這邊。就算他站在我這邊幫我說了話,教育了欺負我的那幾個人,他也不可能一天隨時在我身邊看著。”
“他們那么多人,想打擊報復我太容易了。”
……
“不會的,不會沒人聽你說,不會沒人相信你,你也不會一直被欺負的。”
夏栩聽著聽著,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往事,一陣心酸的同時,不忘開口勸慰,
“你看,我現在不就很認真在聽嗎?我也愿意相信你說的話,我今天來就是想了解你遇到的問題,然后盡可能幫你解決的。”
“因為光是一開始聽到你媽媽描述這個事情,我就感覺其中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你一直拒絕道歉,不愿意寫悔過書,知道她擅自替你寫了以后還和她大吵不愿意再去學校,你媽媽覺得是你叛逆故意和她賭氣不聽話,我作為一個局外人卻感覺你應該是另有隱情。”
“很可能是有什么事你瞞著沒有和她說,而那件事是讓你不愿道歉的關鍵。”
……
云熙沉默了很久。又是苦笑一聲,放下筆,低頭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地呼了出來:
“是啊……多簡單的推理,明眼人一下就看得出來,可最需要看明白的人,卻在裝傻。”
“我懂她的邏輯。知道我受委屈,但受受委屈而已嘛,也不會缺胳膊斷腿的。哪里有保住前途重要。”
“現在正是爭取保送名額的關鍵節骨眼上,哪里能出岔子,要是拒不道歉毀了前程,不正中了那些想陷害我的人的下懷。”
夏栩只靜靜地聽著,盡管早有耳聞眼前這位一直很優秀,但考慮到她母親口中的不懂事,和她一開始看似很抗拒溝通的舉動帶來的較低預期,對比起來眼前的女孩似乎完全不是一個叛逆的樣子,反而超出她這個年齡地懂事。
夏栩不由又聯想到自己。一直是家人眼中的奇葩,古怪又叛逆。他們總說她還小,有些人情世故不懂也沒法和她說明白。而她卻一直覺得自己其實什么都能懂了,覺得是家里人不夠關心自己,有多少類似的辛酸,是被她自己一點點消化掉的。思及此處,對云熙的同理心又強烈了起來:
“可你還是不愿道歉。還因此和媽媽吵了架。道理你雖然都懂,可是心里還會有不甘吧……”
……
云熙看著夏栩,眼里的情緒遇見濃烈起來,盈盈的淚光閃爍著,卻被她生生憋住,輕抬起頭,不愿眼淚掉下來,語調卻隱隱透露著哽咽:
“是啊……我知道該怎么做才是最‘正確’的,可是我做不到啊,要我怎么去心平氣和地向那群設計陷害我的人道歉呢?”
“要我怎么去認下這欲加之罪,還要低聲下氣地給這些仗勢欺人的家伙寫悔過書?”
“你知道我媽那天怎么‘說我幾句’的嗎?”
“她說,‘范云熙,你犯了錯非但不承認,態度還這么橫,這是誰教你的?你今天要是不給我道歉,就不配做我的女兒,永遠別再踏進我們家大門!’”
“我要如何去面對這樣一個不給我機會解釋、不相信我、直接在陷害我的人面前給我定罪的母親呢?”
“我不想去學校,也是不想再在這個風口浪尖被陷害被針對,我只想藏起來好好學習,做好我自己的事,遠離是非。”
“可是蔣女士,她真的沒有心啊!每次和她吵架,我都感覺她只在自顧自說著那些為我前途著想的話,卻從來不睜開眼睛看看自己的女兒有多痛苦多煎熬正承受著多大的壓力。”
“如果說到這里你還是要勸我回學校,那我們沒什么可談的了。”
……
夏栩關切地看著云熙,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或許,你聽過丑小鴨的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