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聽過的很多傳說里,有一位威權蓋世的成獻將軍,成獻將軍謝襄領王命征戰四方,在景帝時開拓了西境千里疆土,筑城修路,選任賢才,所到之地盡是王土。
隨后,局勢初定,景帝派了王弟代衍駐守西境,之后的若干年里,西境倍沐成獻將軍余威,一向局勢平穩。成獻將軍謝襄領回朝之后,沒過幾年因為舊疾復發便纏綿病榻,不久就病故了。景帝崩逝之后,西境三個小國相繼進犯,由池朔領西平王府鎮守,延續了成獻將軍時代的治世之風。
前有開辟之功,后有奠基之能。
而這幅春日學子圖里,一小女子穿著一襲淺黃衣裙,佩著個連城訣,梳著簡單發髻,正似懂非懂聽著先生講學,那就是成獻將軍謝襄唯一的女兒,謝羽然。
謝襄膝下兩子一女,謝羽然的兩個哥哥自年少跟著父親征伐西境,先后戰死,而謝羽然天生體弱,留在胤都細心教養。景帝與溫兆皇后念及謝襄舉家征西的功業,將謝羽然收為義女,一應用度尊容,與嫡公主無二。
羽然年方十七,由剛登基一年的先王將她賜婚與秦闕,舉天下恩榮,送嫁國相府。
當瑾王說出那個名字,如晦看著這幅畫,仿佛瞬間夢回前朝,好像置身于畫中那個春日的和風煦日中,聽著老先生緩緩講解著經史中的故事和微言大義,看著這三五少年青蔥面容,款款笑顏。
祁王滿眼傷感,“你們的父輩奠定了我朝基業,年少建功,匡扶正統。若將來一日,國有大難,你們必要保住這先輩用命換來的太平。”
瑾王與如晦,聽到祁王爺涕淚之言,均拱手長揖。
片刻后,池慕云念道:“‘花彌重樓玉生香’,題字中藏一‘璽’字,這幅畫與國璽想必是有關聯的。”國璽遺失八年,倒是不曾引起動蕩,而今妖書現世,國璽一事便不那么簡單了。
祁王道:“如今與這幅畫有關的人都已故去,先帝是何用意就不得而知了。”
如晦思忖了一會兒,陸清瑤之事太過蹊蹺,不知祁王知不知道其中一二緣故。“祁王爺壽宴當日,我離席之后陸相之女陸清瑤曾單獨找過我,她也知道這句題字。此事我費解多日了,陸清瑤怎會見過這幅畫?”
祁王同樣神色十分詫異,說道:“陸家女向來深居閨閣,甚少露面,怎么會上前與你說國璽之事?”
如晦因此是隱隱不安了許久,陸相追隨長公主多年,若是陸相知曉,長公主必然知曉,但如晦是清楚的,這幅畫的事,長公主并不知道。
如晦說道:“陸相這些年權勢滔天,有心國璽之事倒也不奇怪。只是陸清瑤此番做法,于我有脅迫威懾之意,看起來卻并不像受了陸相指示”。
瑾王沉默良久,看著祁王和如晦都非常疑惑,搖了搖手中的茶盞說道:“這陸家女,有一半外族血統,她的母親并非圣朝人。”
近些日,與如晦而言,最為勞心的事情并非是突然冒出來的陸清瑤,而是惹得朝廷動蕩不安的妖書。上官隼帶人收盡民間妖書,但卻控制不了文人墨客、街頭巷尾的議論,妖書之事尚未有眉目,天享日轉眼到來。
天享日大典,一切依循祖宗遺制,由禮部和內務省一同籌備。這一日自朝堂到民間皆奉為國之大典。長公主還是聽進了瑾王的諫議,今年的祭天由代啟領皇室貴胄和朝廷百官進行,長公主以攝政公主儀制位列儲君之后。
豫山蒼茫,旌鼓磅礴,敬天法祖,方得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