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云見如晦此刻安定了幾分,說道:“這支箭插地很深,恐你心脈也受了損傷。我不能強行拔箭,只能用刀細細把它取出來。”
如晦聽著,也知道這一遭只怕難以輕易混過去了。她抬眼看了看池慕云,此刻倒是覺得他親切溫和了許多。說道:“瑾王殿下,此番若我過不去了,請你一定要替我看顧啟兒,他還那么小。”
池慕云雖是看著如晦這副樣子,很是不忍,又覺得她這番“臨終托付”有些蠢蠢的。微微笑了一下道:“好”。
“還有”,如晦又想到了此前讓杜寧生暗自查探小梁王藥飲的事情,說道:“啟兒的病,我總也放心不下,殿下是為他醫治的人,他的性命都在你手里。”
池慕云知道,終究如晦對他的懷疑從未消弭過,想了片刻說道:“蟬余一味藥,是解藥也是毒藥。病痛對于人來說,是折磨,也是掩護。”
如晦站著池慕云目光灼灼,神情卻嚴肅起來,想必此前對他的疑忌,他心里該是清楚的。
片刻的對話過后,體力又減損了很多,漸漸的,傷口的疼痛又劇烈了起來,如晦喘著氣,視線逐漸開始模糊了。池慕云見狀拿出一顆丹藥,喂進如晦嘴里。在她耳邊說道:“你咽下去,這是定神丹,吃了就會安穩地睡過去,等你醒了便不疼了。”
夜以深沉,梨園的燈火依然通明,虞懷恩聞訊早早就趕來了,與成堇一道等在梨園里。
梨園傳來兩聲飄渺的鹿鳴,是瑾王養著園里的兩只白鹿。此刻天空依舊布滿了星辰,成堇站在懷恩身旁,看著他強忍著焦急的樣子,側過身去為他掩了掩披肩,輕撫著他的臂膀。說道:“大人,您別擔心,瑾王殿下醫術蓋世,無人能出其右,定會把小姐治好的。”
虞懷恩低沉著聲音問道:“流云尺是供給軍中的,怎么會被人用來行刺!?”
成堇說道:“已經去查了,自兩年前西北戰事之后,神兵府分批給過西北駐軍弓箭,數量巨大,要細查需要些時間。”
虞懷恩很清楚,若是豫山祭典上,代啟真的死在流云尺下,神兵府縱使世代功勛也脫不了干系。行刺之人,既想要刺殺儲君,又打算把神兵府也一同搭進去。
片刻后,內閣的門打開了,池慕云走了出來。初秋夜涼,回身便又把門關上了。
虞懷恩速速走了上了,“慕云兄,晦兒怎樣了?”
池慕云已然十分疲累了,說道:“勿要擔心,箭取出來了,傷口已經縫合了。”
虞懷恩聽了這話,久久懸著的心稍微安定了些,便準備進閣內看一看,被池慕云攔下了。池慕云接著說道:“此次遇刺,她損傷極大,雖說此刻已經性命無礙了,但卻要穩妥看顧,現下夜深了,先別進去了。”
池慕云安排了虞懷恩一眾在瑾王府下榻安歇,便領著兩個女醫官進了閣內。
如晦此刻十分安穩的躺著,身上的箭已經取出,傷口也已經縫合包扎好了。靜靜躺著那兒,就像睡著了一般。池慕云招手道:“給她換一身衣物,清一下身上的血漬,一定要仔細些,不要碰到傷口。”然后,看了看身后桌子上一排正熬著的各色湯藥,道:“你們兩個盯著點,熬好了去里間叫我。”
說完,看了一眼如晦,便想著里間去了。
回到里間的寢殿,瑾王突然覺得渾身酸痛疲憊,自豫山回來到現在,他便一直繃著精神,提著心氣,半點都不敢松快。
這會兒也算是稍得安定,肅商為他準備了熱水,沐浴之后飲了盞羹,瑾王便著衣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