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跟邱斌“一起干”?天塌下來都不可能。
怎么辦?
一籌莫展之際,情急之下,她想到了顧問合同快到期的一家顧問單位。去年她幫這家單位處理了一起原材料采購糾紛,得到的律師費足夠小半年的生活開銷,不過那起案子過后,他們幾乎沒再麻煩過她,難不成是看不上她的專業能力,打算冷淡處理,合同到期后直接換人。
路璐打了個激靈,也許是得到了父親的遺傳,她的社恐癥雖算不上嚴重,但也沒有活絡社交的情商。
“財神爺還是時不時要去上供的”,有的律師喜歡掛在嘴邊的玩笑話,如今想來真是金玉良言。說干就干,中午簡單吃了盒飯,她就出門去聯絡感情了,邱斌目睹她踩著高跟鞋,光彩照人地出了所,翻了翻手中的卷宗,有種一言難盡的滋味。
他是北方人,在滬上一所政法大學畢業后,和振律所的合伙人談妥待遇保障,最后決定留下來做律師,而那段時間里,他同時通過了兩個省份的公務員考試。
但這種相對穩定的工作對他來說沒有吸引力,他從小愛看武俠劇和名人游記,男人當行走四方,看盡世界繁華。再者說了,公務員考試也是跟同學一起考著玩的,權當到這兩個地方旅游消遣,沒必要在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上面束縛自己的能力。
于是跟路璐先在振律所做行政,而后拼了半條命通過司法考試,好不容易才能留下來做律師不同,掌握俄語、西班牙語、英語三門外語的邱斌一進所便是寵兒。
而路璐所認為的“八卦”實則是他細致入微的關心,謙謙君子,當溫潤如玉。
沒人能在夏花絢爛的江南拒絕一份驚鴻一瞥的感情。
路璐搬進來那天,天氣同樣特別熱,大中午的,樓底下清零哐當,邱檳正躺在沙發椅上休息,聽到聲音,便出來查看。
巧克力色的昏黃樓梯的盡頭,一抹消瘦的身影搖曳著小橋船櫓般的風情,在昏暗的光線里蕩漾起粼粼的光。
他深深地記得,那天她穿著紅底白花的碎花洋裙,赤腳穿一雙黑色涼鞋,頭發用黑色的抓夾束在腦后,一縷發絲垂落在耳邊。一雙像削了皮的甘蔗般的胳膊在半空中溫柔地揮舞,指揮著搬家公司來來往往。
她笑起來是如此自然明媚,溫柔嬌弱,像江南的春水,叮叮咚咚的,從屋檐滴下,敲打著他苦悶的心悸。
他這個異鄉來的年輕人,還沒扎實站穩腳跟,愛情并不在這幾年的規劃日程里,但暖風吹過來,她的裙擺像風琴擺動,可愛情這事,不是你規劃了就有,不規劃就不會來的。
哎,之前在所里怎么沒仔細注意過她呢,不過律師是自由職業,振律所又是大所,新律師與新律師沒碰過面也不稀奇。
咦,他嗅出了緣分的氣味。
然而“緣”是有緣的,“份”就有些難講了,那天他以同事的身份邀請她上來喝杯茶,休息一下,但路璐婉拒了。
她笑著說:“改天再過來拜訪。”
卻再沒“改天”,她總是匆匆地回來,匆匆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