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好了嗎?我們走吧。”
她從床上一躍而起,甚至為能出門了而感到興奮:“去哪?”
“回國。”
“回國?回哪?”
“你說呢,你是哪國人?”母親邊說邊打開衣櫥,把她的衣服胡亂地往擺在地上的皮箱里塞,異常著急的樣子。
“那我去叫大家。”
“別叫了,晴雅死了。”母親的口氣平靜到像在講一個美好的童話故事,一個睡前故事,王子和公主終于能夠幸福地生活在一塊了。
她的態度和所傳達的信息的反差,讓十六歲的周馨若一時無法去反應,她也沒打算讓周馨若反應,一把把女兒拽上了車。
在周馨若四肢的冰涼中,她緩緩講述了發生在不知是昨天晚上,還是今天凌晨的恐怖事:晴雅服用了大量安眠藥,被發現時已經昏迷,醫生趕過來時,她早沒了氣息。晴雅母親報了警,雖說尸檢結果毫無爭議,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性,但警察仍例行公事,來周家調查情況,問完了所有條條款款的,格式化的問題才離開。
這導致周馨若的父母莫名慌張,萌生出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念頭。
周馨若的母親以為自己的開誠布公能換來女兒的理解和接受,但抖成篩子般的周馨若微弱地抵抗道:“晴雅死了,我想去送她一程。”
“人死不能復生,往后我們過好自己就行了。”
“媽媽,我們丟下他們,晴雅媽媽不是會很難過?”
“孩子,我們留在這里,萬一警察再查出點什么,也許就走不掉了,這事跟我們沒關系,我們問心無愧,我和你爸要對你們姐弟倆負責,你們的前程,不能被一個死去的人耽誤了。”
周馨若找不出這句話里的毛病,于是像一只嬌弱的兔子似的,縮在母親的懷里,惶惶不安地感受著母愛的強大和力量。
回國后,他們與另外三個人家徹底失去了聯系,雖說他們沒搬家,父母從事的還是從前的職業,一切看上去毫無變化,而花季少女周馨若,對晴雅和方珺的思念從未斷過。
在自我安慰的過程中,她想通了一點,這就叫: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后來在她反復的死纏爛打中,母親被煩到不行,說出了方珺的消息:他失蹤了,具體為什么,在哪里失蹤了,為什么不繼續找了,母親的老同學、好朋友、方珺的母親并沒透露半點信息,反正就是方珺這人不見了。
“不見了”是比“去世”更讓人痛心的,后者好歹有個歸處,而前者帶來的是肝腸寸斷。
到了市區,趙葵打來電話,說幼兒園放學了,沒人來接雪兒。
趙葵早上聯系了周寧,周寧聽了他對雪兒沒人管的描述后,問了一句:“那雪兒現在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