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宇返回公寓樓時,有人在安裝電信寬帶。一位身穿工作服的男子手持筆記本坐在一樓樓梯口,測試整棟樓的網絡信號。物業勤雜工在二樓傾倒垃圾桶。一個穿足球服的男孩把剛買的自行車扛上四樓。
“出門時怎么就沒帶書包呢?”來到五樓韓宇才想起,平素無論是誰買了什么,室友們都會查看。而現在的他心情那么好,把藥品裹進外套有失體面,便向走廊一端繼續走著。可以看到虛掩的房門了。這時他注意到涼臺上曬著兩床被褥,有一床是自己的。他把藥品裹進被褥。然后他摟著曬得硬朗、有股陽光味的被子進了屋,使勁扔到蚊帳下了。
黎劍安穩地熟睡著。
“天衣無縫,他們永遠不知道我有這些秘密。”他學科比彈跳起來,幾次夠到天花板上的風扇。稍作休息,站在屋子中間,捂住一只眼睛,對準玻璃門上的表檢測下降的視力。
整個下午,室友們都覺得他判若兩人,“有什么事讓你變得這么浪漫幽默了。”黎劍被他吵醒了。韓宇剛剛和張思穩說了一個笑話。張思穩對著椅子在做俯臥撐。韓宇沒頭沒腦冒出一句:劉坤倒在了地上。劉坤是班里一個大腹便便喜歡看網絡爽文的胖子,張思穩條件反射似的粲然一笑,兩臂一彎,差一點沒磕到嘴皮。
留下他一個人了。栓緊門,韓宇拆開藥品包裝。鋁箔上沒有印出“主治功能”。他撕掉包裝盒,將鋁箔放進抽屜,完全放心了。
黃曉皮是位貧困生,這學期申請了學校的助學金。他邀張思穩上公寓后面的空地打羽毛球,順便聊聊小額貸款。在一樓的公告欄里看到自己的名字在貧困生里面,罵罵咧咧的,很不痛快。“為什么要貼出來啊?還有沒有一點隱私啊?”他對樓管阿姨說。“這是學校的意思,我們也沒辦法。”
張思穩馬上明白,他把自己邀出來,是為了避人耳目。
“你說的沒錯,金磊叫我幫他打下手,發傳單,放貸,我很糾結,萬一我的條件改善了,學校取消了我的資格怎么辦。”
“我看行,你還跟錢過不去嗎?低調做人就是了,籃球鞋別買了,撩妹的經驗不要再口無遮攔。”
黃曉皮天性樂觀,單憑推銷安利產品的外快就能養活自己,進入大學以后,從未找家里要過生活費。他性格果敢外向,肚量大,做事執行力強。他幫人寫過墓志銘,幫報社當過看房的托,在英雄救美的把妹游戲中假扮過地痞。他不需要太破費,就能同時追到多名女生,張思穩尤其佩服他這一點。
“但是可以和我多交流。”
“你說泡妞嗎?說句實話,你為那些女孩獻殷勤了你會后悔,不獻殷勤你也會后悔,所以說還是獻吧。對了,你和那個金磊的老鄉怎么樣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你覺得她漂亮嗎?”
“怎么說呢,還湊合吧,不是我的菜,我不喜歡御姐類型的。”
“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可有時候我滿腦子都是她。”
“說清楚,是她還是她的身子?”
“滾,你以為都跟你一樣哦。你覺得死纏爛打有用嗎?”
“那當然。你可以多給她發發短信,約她出來,實在不行叫金磊組個局,這一來二去的,感情不就有了。”
向陽和背陰在草坪上交替變換移動著,只見數十只蜻蜓懸浮在半空中。他們打了兩局,不相伯仲。天空濃云密布,很快下起了陣雨。兩人跑回公寓,張思穩想起自己的外套忘拿了,旋即又沖進雨幕中。
“怎么丟三落四的,這就變癡漢啦?”黃曉皮調侃道。
“誰變癡漢啦,說誰呢。”
說這話的是金磊。他在樓管的窗戶前陪一位女生做登記。“正要找你呢,這是我朋友。”金磊說罷,那女生朝這邊扭頭,極其輕微地一笑。
“噢……”黃曉皮很快記起下午約了人,約的正是金磊的這位朋友。這女生盡管帶著黑口罩,在黃曉皮看來卻依然難掩她的魅力,尤其當他看到金磊露出羞愧的表情,他便向他微妙地眨一眨眼,那意思是說,放心吧,我有眼力見。
“不好意思,剛剛去外面打了一會兒羽毛球,一下忘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