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的聲音開始不斷回蕩:師兄,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嗎?這孩子……”
“大伯的師兄不再說話,只是輕輕嘆息一聲。”
“我感覺世界都崩塌了,整個人身子瞬間變軟,向后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倒撐著地面,滿腦子都是三個字——‘為什么’。”
“……”
“那一晚,我沒有睡覺,坐在院子里看了好久的星空。”
“我怕我忽然就不行了,就再也看不到這么美的星空了。”
“大伯不知道什么時候,端來一根小板凳,也坐在我后頭,不說話,就只是陪我一起看著星星。”
“那一晚上,院子里一地都是他抽剩下的煙屁股。”
“天還沒亮,他就撤掉了小板凳,轉身回了屋子,換了身衣裳出門了。”
“臨走前,掏了幾百塊錢給我,喊我餓了就自己到村頭的小賣部去買吃的,他要出去辦點事,可能過兩天才會回來。”
“哪曉得大伯這一走,就走了整整7天,并且七天過去了都沒有回來。”
“大伯離開七天后,那位駝背翁又找上了門,是大伯的師兄。”
“大伯師兄穿著一身蓑衣,腳踩雨靴,手里握著釣魚竿,來大伯家找他,沒找到人,將我盤問了一番,才緊張地說道:壞了,我師弟一定是給你這娃娃想辦法去了,一去七日不回,很有可能兇多吉少……”
“我聽完整個人都傻了,我想過大伯可能是去給我想辦法了,可是我完全沒想到會有這么危險。”
“明明他離開之前,我還囑咐過他小心點呢。”
“想起大伯出門時那個單薄瘦弱的背影,我就感到一陣鼻酸,心里面那個不是滋味兒啊。”
“大伯的師兄摸了摸我的頭,說道:傻娃娃,這還不知道你大伯死沒死呢,你就在這里先哭上了,多不吉利啊。師父教過,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是未知數,眼下乾坤未定,未必就能蓋棺定論……”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蓋棺定論’四個字說的更不吉利,他馬上改口道:倒也不必這么早下定論……”
“也是這一次,我知道了大伯師兄的全名,張博修。”
“張博修說要帶我上路,先去想辦法給我拖延一下母蠱分裂子蠱的時間,給我爭取到時間之后,再想辦法找高人徹底根治。”
“在路上,我就問道張博修:張伯,你之前不是說子母蠱無藥可救嗎?為什么現在又答應帶我去找高人了?”
“張伯這個稱呼,是張博修喊我念的,他說他年紀沒我想象中的大,喊爺爺的話就老了。”
“早年,他也是中了壞人的蠱,才導致皮膚加劇衰老,看著如今四十幾的人卻像六十歲老人一樣。”
“張博修一只手輕輕放在車窗窗沿上,敲打著窗沿,眼神望著窗外,不知想些什么,輕聲回答道:我們對于這個世界的認知,是有局限的,這來源于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以及父母、老師、乃至社會灌輸給我們的知識和常識,還有我們生活這幾十年來的經驗。”
“‘但這些被統稱為我們的認知的東西,并不一定就是世界的真相。人和人的認知是有差距的,比如你大伯和我。當然,我的認知也未必就全對,之前我說你無藥可救了,是局限于我認知范圍內的定論,但在我認知范圍之外,一定還有更厲害的人,在那些人的眼中,你或許就不是無藥可救。所以我才要帶你去一個地方,見一些前輩。’”
“十六歲的我,從張博修口中聽到這一番話,對我內心的沖擊無疑是巨大的。”
“我那時候那很難理解這一番話的含義,后來理解之后,更加對張博修此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但在當時的我看來,他就只是成熟穩重這么簡單的性格。”
“我們坐車從邊山的邊界,深入到邊山更為荒涼偏僻的山脈里,在一個叫做格桑的村落,張博修帶我見到了從小與蠱生活在一起的一族——雙生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