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微沖著他掀掀嘴唇,齜了齜牙:你什么態度?給你送鹿肉脯好像欠了你這位大爺的,我這一盤鹿肉脯還不如拿去喂狗!
面對馮秋帆的時候,她瞬間變臉似的恢復職業笑容:“不耽誤公子和小書生敘舊,小女子告辭了!”
“姑娘請自便……”馮秋帆揚了揚眉毛,眼中的笑意更濃。
林微微一扭身,臉瞬間耷拉下來,喜氣的月牙眼,大大地翻了個白眼——臭書生,你給我等著!
馮秋帆看著她生機勃勃的背影,輕笑出聲:“這小姑娘倒是有趣。她喚你作‘小書生’,這其中有何典故?”
“哪有什么典故,不過是稱呼罷了!”江陌寒不欲話題繼續集中在那臭丫頭身上,便問起了他這次游歷的事宜。
馮秋帆嘆了口氣,道:“北地大旱,咱們這還好,開春還下了兩場雨,不少地方從去年冬天起,就未曾降過雨雪。西北的兩州六縣,如果不是朝廷賑濟及時,只怕早已餓殍遍地、易子而食了!”
江陌寒垂眸道:“咱們中州府也不容樂觀。下轄的幾個縣,除了荊云縣入夏后下了幾場雨,福安縣和咱們寶清縣,旱情尤其嚴重。
就拿十里溝來說,附近的山上有座永不枯竭的水潭,村民們不分日夜地挑水澆田,預計畝產也只有去年的一半。其他地方更不用說了,十分之一都未必收得回來。”
馮秋帆作憂國憂民狀:“是啊!朝廷如果不下令免秋稅的話,只怕又有不少人家賣兒賣女、妻離子散了!賢弟家中的糧食,是否夠吃的?”
“不瞞馮兄,向你借銀子,就是為了多屯些糧食。你也知道,我家并無良田,現在糧價飛漲,若不是馮兄高義,今冬只怕……”江陌寒緩緩地搖頭嘆息。
馮秋帆沒想到江陌寒會如此直白地言明自己的困境,對以前他認識的那個渾身傲氣的江陌寒來說,絕對是不可能的。他看向江陌寒的目光中,帶了幾分詫異。
江陌寒搖頭苦笑:“小弟自鬼門關里走了一遭,才砰然醒悟——跟‘活著’相比,一切都是虛妄!”
傷了頭顱,可不就跟在鬼門關晃了一趟似的。遭遇重大打擊性情大變的事例,也不是沒有!或許,這對江陌寒還說,未必是件壞事。馮秋帆看著他,眼中帶著幾分衡量。
書院中,如范先生欣賞江陌寒一般,杜先生偏愛馮秋帆。恩師曾對著馮秋帆剖析過少年才子江陌寒的性格,說他性情孤高,又沒有家族可以依靠,將來即便入了官場,也將寸步難行。
杜先生真拿馮秋帆當真傳弟子看待,不但傾囊相授,還教他做人之道、為官之道。馮秋帆之所以能夠在書院中如魚得水,除了他出手闊綽,交游廣泛外,還因為他左右逢源、世故圓滑的處世之道。
聊著聊著,便到了中午。馮秋帆在游歷中見過不少人家,一天只吃兩頓飯,十里溝大多數人家都是如此。他今日冒昧前來,擔心江家沒有準備,便要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