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望著江水,心中只道歲月如斯不可回轉,人終是有一死的。
等得祭拜之事已畢,眾人都往回去時,那兩名小兵亦引著姒遠遠跟在后頭。
不多時有人來吩咐說,讓小兵領姒去周府,姒連忙推辭,終是在城內尋得酒肆而坐,將酒葫蘆往桌上一放,只待周瑜。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瑜才到了這來。
姒見得周瑜來,連忙示意他坐下。周瑜身上仍是素衣,面上憂容不減,見姒只道:“我意請姑娘到府中暫住,姑娘為何不往?”
姒淺笑著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周郎身系家國之事,莫要為我勞心。”繼而又轉眼看了看桌上的酒葫蘆,“這酒本為周郎新婚,卻不想一別到如今,卻也只能贈君忘憂,聊表心意了。”
周瑜見了那葫蘆,長嘆一聲,開口說道:“當年一別到如今江東之世,不過數年光景,思之倒似猶在昨日。”
姒只是一笑,這點時間于她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不過于凡人——姒想到這,不覺一怔,難怪周瑜剛見自己時愣住:周瑜不再是當初少年,自己音容樣貌卻沒有變化,他會不會……
“既是歲月難回,周郎更要多保重才是。”姒說這話的時候,心中有些亂。
周瑜只是一笑,他沒有詢問姒這些年過得如何,只抬手拿了那酒葫蘆,打開后聞得酒香醉人,淺笑著說道:“姑娘勞心了。”
“姒,你在等什么?”
“窮奇,這逆天改命之事,絕不可為。”
“姒,你想放過他?”
“窮奇,我只答應殺他,卻未應過何時動手!”
姒凝神傳信,待的最后一句話后,聽得耳畔傳來一聲冷笑,便再無其他。
周郎在一旁飲酒,絲毫不疑姒之所想。因姒問及別后這些時光,周瑜與姒談及與孫策打下江東六郡八十一州的往事,仿佛他仍是那個鮮衣怒馬少年郎。
不多時,姒便起身向周瑜道了別,繼而離開了這吳郡城,到了無人之處念訣隨風隱去。
姒重新回到忘憂之境,來到了桌邊坐下,閉目后屏息凝神,像是在以神力窺探什么。一切都有天命安排,忘憂錄中也說得明白,可姒卻隱約覺得,天命不公。
世上人皆有命數,無論是司命星君案上筆,緣機仙子發中簪,地藏轉輪王手中生紋杵,還是收入了忘憂閣里的忘憂錄,早已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們的善惡因果,都在來世。
可就因為什么都在來世,對這一生未免太不公平。更何況,人有天命,死后又入六道,而飛禽走獸、草木蛇蟲卻只有這一世。
“姑娘?”那平常只在門邊的小童見姒如此,只在一旁輕聲喚道。
姒收了神力,睜開雙眼看向那小童,又順著他手所指的方向往外看去——
忘憂酒館今日,竟還有客人來。
姒點了點頭,示意小童往后院去取酒。
小童拿了酒往外送,姒來到琴前坐下。
“哼,這樣的地方,能有什么好酒!”
小童聽過這話,有些不悅,便把那酒往桌上一放就退了回來,向著姒便道:“姑娘,這人……”
姒先抬眼示意小童不必再說下去,繼而冷笑了一聲,心道:這人但凡有些腦子,也不至于到這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