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和馬三感覺到王珊的胳膊不再掙扎,便松開了手。三個男人圍在兩個女人外面。
母親趙佩云依舊抱著女兒的大腿不松手,依舊在嘴里念叨著:“你要是不活了,媽也不活了。你要跳渭河,媽跟著你一起跳。你要現在跳,媽現在就陪你一起跳。”
“媽,嗚嗚嗚,媽,嗚嗚嗚……”聽到母親說出了這樣的話,王珊大哭起來。有其母必有其女,王珊知道母親說到做到。
一個小時過去了,圍觀的路人來了一波,又走了一波。有人勸,有人罵,還有人在背后說風涼話。
王珊并不在乎別人說什么。她不像父親那樣把面子看得比命都重要,她更不愿提起父親因為沒有生個兒子而活得低人三等,在有兒子的人面前抬不起頭。她只覺得母親是無辜的,她生養了三個漂亮的閨女,卻沒有一個給她帶來幸福的晚年生活,這讓王珊感到內疚。
“媽,我不死了,我好好活著。”王珊扶起了坐在地上的母親。
“這就對了。你都是有知識有文化的人,遇到事情,好好跟大人商量,不敢再像今天這樣尋死尋活的了。”馬三說。
“好了好了,沒事就好了,走,咱們一起回去。這都快十二點了,該吃中午飯了。”胡子說。
走到村口,二大王誠龍說:“大嫂,你先回去,我帶王珊到村診所把這臉處理一下。我哥也太狠了,這一巴掌下去,血印子都出來了。”
“我自己一個人去。”王珊說。
“我陪你去吧,順便路過我家,給你拿一頂帽子,把這臉遮一遮。女孩子家,臉上帶著五條血印子,還怎么出門見人呢。這幾天你就先住到我家,和你蘭蘭姐住一塊兒。”
都是聰明人,母親趙佩云聽出來了。二大王誠龍這么安排當然是讓自己的大閨女王蘭花看著王珊。
王蘭花懷孕了,挺著個大肚子,丈夫又在秦都打工,一周回來一次。讓王蘭花跟王珊住一起,也有讓王蘭花了解一些情況的意思。
“就是,就是,這幾天就住在你二大家,和你蘭花姐住一起,和你蘭花姐好好聊聊。你爸正在氣頭上,別再惹他生氣了。”趙佩云借坡下驢道。
趙佩云和二大王誠龍合計著下步棋該這樣走的時候,王珊卻并沒有按常規套路出牌。
在村診所給臉上抹了些碘伏,消了消毒后,王珊戴著王蘭花的遮陽花布帽,圍著她的白色遮臉頭巾回到了家。
工地上的民工都回家吃飯去了,院子里靜悄悄的,看到主人王珊回來了,臥在墻角的土狗大黃“汪汪汪”地給主人打了一聲招呼。
坐在屋子里的王德龍王誠龍兄弟倆聽到有人進來了,便放下手里的茶杯朝門口張望。三閨女王珊帶著一頂洋氣的遮陽花布帽,圍著白色的遮臉紗巾,像一位從天而降的仙女一樣。
看到漂亮的女兒邁著穩健的步子走進屋來,王德龍胸口的那股子悶氣又消了一些。老大和她的大學同學飛到了深圳,幾年都不回家一次。老二和他打工的男人一起飛到了黑龍江。
身處西北內陸的王德龍已經和自己的兩個閨女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再讓剩下的這個三閨女自由戀愛,隨便嫁人,自己和老伴趙佩云的后半生還能指望誰?還能依靠誰?
前車之鑒,乃后車之師。
村里的獨女戶,雙女戶有太多的人家將姑娘嫁出去后,最后都落了個無依無靠。特別是村北邊的王本位,老伴年前死了,女兒回來了一次。他自己年后死在了炕上,一個禮拜后才被人發現。
哎!想到這里,王德龍還是咬了咬牙,不管王珊愿不愿意,他要堅持將這個女婿招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