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政面無表情,對陳沖說道:“庭堅方才歸家,不為祖守孝,如今又要何往?”
陳沖被長輩打了個埋伏,倒也面不改色,一拜之后,好整以暇地回道:“如今羌亂難平,朝廷無可奈何,沖雖人微言輕,也當盡力而為。先前袁本初上書陛下,望調匈奴之兵以平羌亂,沖以為此乃亂命,已上書陛下,薦左車騎坐鎮涼州,沖隨左車騎同往,形勢危急,沖不得已而為之,還望家長見諒。”
“那你以孝字為何?一面之后,便算盡孝嗎?”陳夔冷哼一聲,對陳沖厲色問道。
陳沖慨然答道:“忠孝本難兩全,但祖父為天下楷模,文人典范,我身為陳氏子弟,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而后天下知陳氏后繼有人,不辱祖父文范之謚。”
陳紀厲聲道:“你當真不肯留鄉?!”
“念西北蒼生之苦,我輩豈能獨善其身?”
良久,陳紀嘆道:“也罷,也罷,你話說到這里,我陳氏池淺,終究容不下你這熹平龍首。”但隨即正色道:“可你要記住,你一言一行,不止代表你自己,還代表著潁川陳氏的家聲,上上下下的性命!你不惜身,卻也不惜族人生死嗎?”
陳沖再拜道:“謹遵家長教誨,陳沖理會得。”
隨后陳夔簽來一匹高頭大馬,將韁繩交予陳沖,說道:“這是乃祖為你備的千里駒,名作青隗,望你一路順風。”
陳沖不料家中準備如此周至,一時間也有些愧疚,隨即擁住父親,嘆道:“陳沖對不起阿父。”
他隨即登上青隗,眾人為他讓出一條道來,陳沖便拉魏延上馬,對每個長輩都行了一禮,就欲架馬奔騰。不意身后生父又問道:“你這一去,打算何時再回?”
陳沖轉首望去,月輝之下,陳夔花白的鬢角如星霜點點,這讓陳沖忍不住內心黯然,但他一想到無限的遠方,無數的人們,一股激昂之情涌上心頭,他手持馬韁,朗聲回道:
“阿父,陳沖自幼早已立誓于天地之間,如不能匡扶四海,致天下百姓以太平,陳沖絕不回鄉,此言此誓,猶如大河東流,絕不反復!”
望著遠方陳沖策馬奔騰的煙塵,蔡邕忍不住對陳紀感嘆道:“元方,庭堅這一去不返,我頗有感觸,庭堅之后,潁川怕再無人能稱賢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