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分匈奴到底要做什么?陳沖抱著這樣的疑問再次開始分析局勢。
不只是陳沖,同樣的疑問也出現在曲峪城前的休屠王等人腦海中。
“札度在想些什么?!已經是第三次了!他還不愿出發?難道要拖到漢人的大軍全來了,他才肯從離石城走出來投降?”折蘭王坡離石幾乎是勃然大怒,對著帳中諸王怒笑道:“諸位,札度手上帶著兩萬軍隊,他要是不動,我們這仗還打得下去?”
丘林王孤涂生回頭斜視休屠王呼利拔,又回首正視坡離石,他率先說道:“坡離石,你生氣又有什么用?如你所說,札度手下有兩萬大軍,如今于夫羅隱匿白波,呼廚泉遠在雁門,他作為匈奴王室攣鞮氏,若要論擁立單于,他其實名分最高,我等擁立了須卜,他恐怕心存不滿。”
左漸將王魁步殘喝下一口酪漿,忍不住打了一個嗝,他扔下漿袋,又對地吐上一口濃痰,對著坡離石不滿道:“呼延王胡說甚么?當時聯合各部,是休屠王居中調度,密謀成功,也是休屠王執行得力。而休屠王之所以擁立須卜單于,無非是因為須卜常有賢名,德高望重,他札度有什么功勞?當時他無所不允,如今卻挑起刺?”
孤涂生苦笑道:“因為如今形勢變化,已然對他有利。我等帶七萬大軍,卻頓足在曲峪城下,而他分領三萬別攻離石,一戰而克。曲峪乃新城、小城,而離石乃郡治,大城,如此一來,札度的聲勢大漲,如今他下令按兵不動,麾下各部竟也按兵不動,這絕不只是札度一個人能做到的,想必各部都已為他所說服。”
“一群不顧大局的豺狼!”坡離石大罵道:“這時難道是可以觀望的嗎?等到大漢天軍一到,我等不能全取山河險要,如何能取勝?他如此不顧大局,難道不是取死之道?”
呼利拔擺手示意他停下,淡然說道:“那我們不能不顧大局,如今雨勢不知何時而終,結果導致我軍連城野柵欄也無法沖破,更遑論破城?既然已經知道于夫羅在白波處招攬部族,我等還認他做左賢王也沒有裨益,突然擾亂軍心。札度又想要我們讓步,那我們就給他。”
“給他什么?”坡離石不可置信地看向呼利拔,雖然他已經知道答案,但他仍然不愿相信。
“給單于去信,說我等商議后,以札度攻破離石之功,任札度為左賢王!”休屠王已經平靜地做完決策,諸王沉默良久,沒有異議。
于是曲峪城前派出兩路使者,一路使者前去須卜單于處,一路使者繞路前往離石再次向左日逐王請求發兵。
于是便在離石失陷后的第二十天,也就是陳沖出城后的第十六天,在離石整頓休憩良久的匈奴中路大軍,浩浩蕩蕩地開拔,沿著官道先向藺縣進軍。旌旗如林,馬蹄如雷,沿路的漢人雜胡無不膽寒,只能在心中祈求朝廷騎士早日來援。
于此同時,陳沖這幾日也已完成了補給與休整,三千兵馬枕戈待發,便在匈奴中路軍開拔后的兩個時辰,陳沖即刻出發。他再次仰望天空,綿延兩周的大雨已然結束,但天上仍是陰沉的灰云,不知何時才能目睹陽光破出。
是個好兆頭,陳沖忍不住在心中想到,但隨即又自我解嘲,是壓力太大了嗎?竟然會相信預兆?他長抒一口氣,讓自己的胸膛與腦海放得更空,把不利的情緒都排解出去。
當你準備好的時候,死神是不會來臨的。
陳沖如此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