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沖深吸一口氣,將老夫人安置在地,站起身對彭脫問道:“彭帥何至于此?”
彭脫聳聳肩,倚靠在門前,反笑問陳沖道:“當年千秋亭,董賊屠我三十萬教眾,無分老幼孤寡。我身為大良賢師弟子,如何不能為此?”
陳沖強忍住怒氣,對彭脫說道:“千秋亭之事其罪在我!其罪在董卓!其罪在常侍!其罪在天子!與他們又有何相關?彭帥,你如此做與董卓又有何相干?你即身為張天師弟子,當知曉黃天之世何來此景!”
彭脫不為所動,冷聲對陳沖說道:“父債子償!春秋大義,可九世而報之。這是我昔年在郡學便聽過的道理,龍首如何凈說些我聽不懂的話。”他走向殿中,彎腰抓起那團血肉,隨即又扔下,他便轉身向陳沖炫耀手中的血污道:“龍首你看,此刻我心中說不出的快活!一想到董賊的表情,我便是此時死去也值了!”
陳沖終于忍受不住,他直沖上去一把抓住彭脫的衣領,又一拳打在彭脫鼻梁,怒斥道:“你現在是什么德性?你這樣如何能算作個人?你是個漢家男兒!生死千金皆不如一諾!你在這中黃太乙面前立誓時,便是要如此做嗎?”
彭脫頭暈眼花片刻,才對陳沖哂笑道:“誰要做這漢家兒郎!我只恨殺不盡天下公卿!龍首你休要假裝好人,口中再如何諷喻朝政,也不過是憤不得志而已,如何想與我等蛾賊同生共死?我不殺你,無非是大良賢師囑托我等,且留你一條性命而已。”
陳沖不再言語,轉身直接走向墻角那兩名持刀人,那兩名持刀人見到陳沖不知所措,陳沖對他們未置一語,蹲下身解開捆綁幾名孩童的繩索。
董卓家眷大多嬌生慣養,何曾見過這般景象,此時多已嚇得神志不清,解綁后也不敢動作。輪到董白時,婀娜的少女感受到一股溫暖的氣息,仿佛是這冰冷的殿內唯一有溫度的事物。她不由自主地貼進陳沖寬闊的懷抱里,等她認清眼前的人是陳沖時,一股心酸泛到眼角,淚水直接洶涌而出,使她在陳沖懷中毫不顧忌形象地嚎啕大哭起來。
陳沖一時猶豫,終究還是伸出雙臂攬住董白,用四指的手掌輕輕地撫摸少女的后背,低聲喃喃說道:“都會過去的。”
此時一股涼意從脊背處傳來,隨之他聽聞彭脫笑道:“龍首,你當真以為我會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