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脫用手拂過斫刀的刀刃,笑道:“我早就死了,你看到的不過是一具軀殼而已。”他指著陪他來的三人說道:“這三人也不過是孤魂野鬼,同我一般,才愿意做這種勾當。”
“不要這樣做,彭脫。”陳沖下了一個決定,雖然倉促,但他覺得沒有問題,于是陳沖直呼彭脫的名字,“太平道還沒有亡。”
“就像這座道觀一般。”彭脫張開臂膀,對著這座空曠的殿堂回應說:“實際上空無一人?”
陳沖松開董白,站起身,雙手拍在彭脫的肩膀上,誠然道:“這里仍有這座中黃太乙,仍有你,有我。哪怕太平道失敗了,但他就在這里,在每名曾在此地的教眾心中。哪怕張天師死了,只要記得他的人還在,張天師便還沒有死,黃天便仍能重建!”
彭脫低聲苦笑道:“哪怕我就在此處,但我耳不能聞目不能視,只感受到物是人非,斷壁殘桓。他真的還在嗎?”
“在!”陳沖一字一句地說道:“在史冊里,在人心里。”
彭脫還未來得及否定,陳沖繼續說道:“張天師將你們托付給我,但我并沒有盡到責任。你既然在這里,我便不能在這里坐視不管。重頭再來吧,我們重建一個黃天之世。”
“龍首信太平道?”
“如果太平道說的黃天之世,是想讓人皆富足,生無所憂,死亦無憾,人人富足康樂的世界,我當然信。”
“去寰陽找郭帥吧。”陳沖松開手,他勸道:“我可以扔掉這身袍服,與你們一同重新開始。”
“謝謝龍首對我說這些。”彭脫看著陳沖,忽而發出豪爽的笑聲,他說:“那我便賣龍首一個面子。”
話音剛落,陳沖便見他揮刀抹過自己的脖頸,鮮血泉涌不止,彭脫那雙眼睛閃過一絲神采,隨即便如同解脫般黯淡下去。
另外三人見狀也不言語,當即揮刀了結了自己的性命。陳沖在一人揮刀前問道:“何至于此?”
那人答說:“為彭公死,不怨!”
陳沖茫然地看著滿是尸身的殿內,他忽然想痛哭,但他到底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