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碩身死以后,西園八校里忠誠蹇碩的馮芳、趙融、韓欽等人也相繼投誠大將軍府,至此,除去宮省之中還有些許董重黨羽以外,雒陽禁軍盡在大將軍掌握,一時間威柄顯赫,賓客盈門。雒陽百姓每日卯時出門,便可見雍門前后摩肩擦踵、擁堵不堪,到處擠滿了前去與大將軍求情的宦官車馬。
力保皇后在先,出賣蹇碩在后。此時宮中諸多先帝親宦自認為為何氏昌盛鞍前馬后,不可謂不盡心竭力,為新君登基保駕護行,亦不可謂不誠意備至,此時再與大將軍以財帛珍寶相交,不過是再申舊情,希冀于新朝之上能再得些許榮華罷了。
但結果出人意料,這些人馬到得顯陽苑前,皆不得入內,為袁紹派兵馬阻擋門外,最終統統都遣散回府了。
自夜奔顯陽苑以來,大將軍對蹇碩刺殺之事尚未忘懷,又在新君登基次日,同郡鄉黨郭勝又送來密信,言說蹇碩賊心不死,妄圖再行刺殺。何進大為心悸,問門客張津道:“蹇碩與我何仇?如今我擁立新君,權加朝野,他竟再三蹈死!貪嗔能使人若此乎?”
張津受袁紹指使,此時手彈青鋒,安然答說:“將軍有德,卻不知先帝黃門常侍權重日久,黨羽遍野,上有通天之能,下有效死之士,又與長樂太后專通奸利,亦可矯稱義名,專掌朝政。而將軍身居輔國之位,謙沖聲于九州,武威名動南北,兼有雪清玉宇、造鑄神器之能,諸宦思之慎之,必先除將軍而后快!”
一席話娓娓道來,何進連連頷首,張津見火候已到,便進諫說:“將軍既知當今之世,便須廣結英豪,清選賢良,整齊天下,方能為國家除患。袁本初愿舉薦黨人,為將軍所用,正是當時,將軍切不可輕視!”繼而向何進獻上袁紹所書名冊,舉薦海內知名智士二十余人。
何進聞言大喜過望,他常因出身低寒而嘆惋自疑,因此也最愛附庸風雅,結交名士。為此常入太學聆聽博士講學,也為獨子何咸求索名師,因此袁紹來投時他也傾心相交,此時正是與黨人和解的大好機會,何進當即按圖索驥,在豫州、司州、南陽等地征辟黨人清流。
黨人聽聞是汝南袁本初舉薦,無不欣然應辟,幾日內雒陽常常可見有蒲輪安車路過,車前置有束帛加璧,以顯示大將軍對應辟之人的恩寵。雒陽人私下打聽消息,聽聞征辟之人中竟還有南陽何颙、潁川荀攸、河南鄭泰,不由感嘆道:云從龍,風從虎,大將軍畔有猛虎,正有風波隱潛,何時氣沖霄漢,指日可待呢!
何進見征辟如此順利,更為倚重袁紹,遷袁紹為司隸校尉,將監察京畿的重任都交予他,到得此時,朝堂之上,雒陽內外,能令袁紹氣焰稍遜的,唯有許相、袁隗、劉弘、丁宮、何進、馬日磾寥寥六人而已。
得到何進授意,袁紹當即對雒陽人事做出調整:先任命何颙為北軍中侯,節制北軍五校六千人馬;再任命荀攸為黃門侍郎,出入宮中協助太后處理政務;最后任命鄭泰為尚書郎,每日為何進通報尚書臺機要。又恰逢王允重回雒陽,便征辟王允為河南尹,監視河南諸縣動向。
如此一來,雒陽內外的重要關節都為黨人占據,原董重黨羽多被廢黜。但董重自刺殺失敗以來,自知無力抗衡何進,便任由何進施為,整日深居簡出,進無高論,退無私交。蹇碩死后當日,他便上表尚書臺,自稱年老力微,無力擔任驃騎將軍的職位,懇請朝廷批準他回鄉隱居,頤養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