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再往南望去,見除去白虎門外,更南方又有四五處煙火亮起,觀察方位,大約分別是公車門、朱雀門、南屯門、蒼龍門,堂堂南宮七門,竟已有五門著火。何苗面色不定,他心想城中到底有多少叛軍,心底卻難有答案。
但大變不止一處,何苗憂心南行,恰巧又有一隊人馬自雍門而入,與他相撞于南北宮道之間,為首的乃是北軍中侯何顒以及屯騎校尉兼奉車都尉董旻,他們見到何苗,上前問道:“大將軍為宦官謀害,車騎也是來為將軍復仇的嗎?”
何苗見北軍也趁勢入京,觀其數目,當是五營傾巢而出了,不禁在心中大罵逆賊遍地。此時他更知曉,大勢已去,常侍已敗,當即對何顒拱手行禮,轉而對麾下三營動員說:“苗一時愚昧,不識常侍面目,竟至兄長有此禍事,痛心已甚,諸位聽我號令,若遇宦官,格殺勿論,不留一名活口!”
三營將士聽聞諸常侍謀害大將軍,群情激憤,紛紛請戰說攻進宮門,何苗也做填膺狀,但他掃視北軍,忽而閃過靈光,對何顒董旻說:“如今長兄遇難,宮省之內形勢不明,太后安危難知。我身為車騎,必要身擔重責,還望諸君聽我號令,共度此家國大難。”
何顒沉默不答,董旻則在一旁悶聲道:“車騎毋須憂慮,三軍心念君恩,豈能不報大將軍之仇?無論是誰陷害大將軍,我等都將舍生取義!”何苗碰了個釘子,訕訕笑著,與北軍合兵一處,并行著向白虎門進軍。
待他們行至白虎門,袁術早已南下離去,他們向居民打聽,才知曉虎賁軍已往朱雀門而去,何苗也只得繼續南下至朱雀門,一路上正一邊燒門,一邊派兵去常侍府邸抄家。除去已盡數被殺的張讓家人外,虎賁軍抄家捕獲畢嵐族親三十四人,趙忠族親五十一人,高望族親二十六人。百來人被繩索系在脖子捆成一圈,被刀劍逼迫在墻邊,不住地發抖。
而更多的將士在宮門前來回穿梭,搬運著一人合抱的木料,打算在街頭筑造高臺。何苗靠的近了,一群虎賁騎士們不知來著,便一齊涌上來,他們手中刀劍閃耀鋒芒,馬鞍間栓著幾顆猙獰的人頭,在風中和馬腹打出戰鼓聲,那都是常侍們在府邸恩養的門客死士,此時都被殺盡了,作為虎賁軍的軍功。
何苗瞧在眼底,心中發冷,他對這些靠近的騎士罵道:“爾等昏悖,竟認不出車騎嗎?!”他持弓朝地上射出一箭,擦著一匹馬腿釘在地上,那些騎士吃了一驚,便回說:“夜里甚暗,看不清來人。”
何苗也無意與他們計較這些,只問說:“中郎將身在何處?”“中郎將正在清點俘虜。”“你去把他叫來,我有話問他。”
騎士應了是離去,再回來時,來得不止虎賁中郎將袁術,還有鐘繇、吳匡、張璋。袁術走在最前,不下馬行禮,信口問何苗道:“車騎不在宮中,卻來此處作何?”
何苗府邸本在宮外,如何能在宮內?何苗知其諷刺之意,卻只能故作未聞,對他幾人說道:“京畿現下亂不可言,我身為車騎將軍,又是大將軍兄弟,既有復仇之責,也有安國之任,爾等先整頓軍隊,待我觀察宮內形勢,再看如何入宮。”
待他說完,袁術立刻轉身策馬,奔回俘虜之中,何苗見他砍斷一人繩索,將繩頭掛在馬鞍,又駕馬將俘虜拖了回來,等他重新行至何苗面前,何苗笑問道:“公路你這是做何?”
那人聽到何苗聲音,好若抓住生機,強忍著被拖行的疼痛,抬著頭顫聲說:“車騎救我!車騎救我!你我兩家相好近十載,看在上月那份鮫珠,車騎救我一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