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績是一個相當有主見的人,當初在荊州的時候,他選擇了和陸抗分道揚鑣,就是他很清楚留在荊州那肯定是一個必輸之局,陸抗的能力施績是認可的,但敵人太強大,荊州又缺乏足夠的縱深,所以陸抗準備在江陵和西陵一帶阻擊魏軍的目標是不現實的。
當時施績認為只有遠走交州,才是吳國的最終出路。
而陸抗投降蜀國的策略也是施績所不贊同的,施績認為陸抗這么做,將會徹底地失去吳人之心,沒有一個強大有力的朝廷,吳人就沒有任何的凝聚力,終究只能是一盤散沙,陸抗曲線救國的計劃最終也是難以實現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施績在巴丘的時候,就選擇了不告而別,各奔前程,后來他一路碾轉南下荊州七郡后又抵達了交州,和陶基一道,扶立孫奉為帝,恢復了孫吳朝廷。
施績所做的一切,都有著他的一個執念,那就是吳國不能亡,為了這個信念,他不遠萬里,碾轉顛沛,那怕是失去了交州的大部分郡縣和地盤,逃到了偏僻的交趾郡,也無法動搖他的信心。
西陵戰事,以蜀吳聯軍的失敗而告終,這也證明了施績當初的高瞻遠矚,荊州根本就守不住。
但施績也只是猜對了開頭,卻沒有猜對結尾,陸抗在西陵固然失敗了,但他到達了交州,就一定能成功嗎?
事實證明,施績還是低估了曹亮一統天下的決心,那怕交州山高路遙,那怕交州千山萬水,但只要是率土之濱,魏國的軍隊就不會放棄,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會讓殘吳勢力再有茍延殘喘的機會。
如今施績置身于這馬水河中,看著身邊的吳兵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他的內心之中是何其地崩潰和絕望,萬里逐夢,雄心萬丈,而今一切皆都幻滅,留給他的,只剩下無盡的唏噓和惆悵。
施績身穿著一身精良的鎧甲,而且他現在身處于魏軍弓箭射程的邊緣,強弩之末,對他倒是構不成多少的威脅。
但此刻的吳軍,已經是無路可退了,只有被動挨打的份,隨著時間的推移,所有的人都會葬身在這條河中,無人可以幸免。
施績凄然地苦笑了一聲,一把推開了身邊扶他的親兵,伸手解開了頭盔的系帶,緩緩地將頭盔摘了下來,抱在了懷里,沖著北邊的方向彎腰而拜。
一支羽箭呼嘯而來,不偏不倚地正好射中了施績的頭頂,箭矢直接就沒入了他的頭顱之中,施績彎腰施禮的動作還沒有結束,就一頭栽倒在了水中。
一切都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周圍的親兵還有陳進不禁是一陣愕然,顯然施績已經是放棄了,摘下頭盔,就意味著他已經是心存必死之心,在這種亂箭如飛蝗的場面之中,沒有防護能力,就是一個必死的下場。
施績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了他的生命,讓周圍的人是感嘆不已,但對于施績而言,這也許是最好的一種選擇了,無力回天之后,他寧死而不屈,就算是戰死疆場,也不愿意做魏軍的階下之囚。
施績生是吳國的人,死亦為吳國的鬼,他用他的性命,來做了一個最后的了結,施績明白,他慷然赴死之時,吳國算是真正的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