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縣丞忍不住又對秦德威問道:“你不是說,那董娘子是南兵馬司何巡捕的妻子么?”
“那又如何?難道二老爺還怕了何巡捕?”秦德威很淡定的反問。
馮縣丞又提醒說:“何巡捕乃是南城兵馬指揮帳下得力之人。”
“那又如何?難道二老爺還怕了兵馬指揮?”秦德威很淡定的反問。
“南城兵馬司又歸南城御史節制提調,是南城御史事實上的下屬!”
“那又如何?難道二老爺還怕了...啊,這個確實應該怕。”秦德威很淡定的反問。
被反問三連很容易激起火氣,馮縣丞怒道:“那你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秦德威呵呵笑著說:“堂堂一個南城御史,在轄區和屬員里,卻出現了何巡捕這樣勾結串聯其它衙門敗類、為非作歹、魚肉百姓、劣跡斑斑的黑巡捕,甚至還公然染指其他衙門事務。
最關鍵是,假如這黑巡捕被外衙門的人查辦確罪了,那巡城御史位置還能坐的住嗎?
要知道,御史糾察職責最重,失察就是最大的過錯,更別說眼皮底下出現這樣的事情!”
馮縣丞聽到這里,呼吸頓時有點急促。南城御史負責的地面,基本也都在江寧縣縣境內,可以說二者重合度很高。
如果南城御史出了問題,自己這個同品級、同地理的江寧縣理刑縣丞只要在朝中有人幫忙說話運作,很容易直接調任為南城御史,幾乎無縫銜接就地上任!
老靠山夏言是干什么的,是內廷六科里的吏科都給事中啊!直接握有監察和鉗制吏部權力,在普通人事問題上,是朝廷三位最能說話的人之一啊!
注:三個最能說話的人分別是——文選司郎中、坐堂吏部尚書、吏科都給事中。
馮縣丞暗暗罵了幾句,這秦德威真踏馬的像是一個魔鬼,總是能提供出讓自己欲罷不能的誘惑!
秦德威又提議道:“董捕頭和何巡捕兩人可以合并為一個案子處理,這樣就不是單獨事件了。
變成一起不同衙門人員互相勾結的窩案后,案件影響力必定成倍的擴大,二老爺偵破京師胥役殘民枉法窩案,必將名震朝野!”
說到名震朝野這份虛榮,馮縣丞可就不困了,但還有些猶豫:“株連如此之廣,本官會不會被視為酷吏?”
秦德威一語道破的說:“看怎么說了,朝中無人就是酷吏,但若有人撐腰那就是能臣。”
馮縣丞還有猶豫:“本官去查辦別人衙門屬員,會不會被視為蓄意滋事,壞了官場規矩?”
秦德威斬釘截鐵的說:“他們這些人是不是作惡多端?我輩所行乃是正義之事,誅除奸惡,為民除害,問心無愧即可,還怕什么風言風語!”
馮縣丞還是有點猶豫,秦德威只能再次答道:“那就做好事先設計,讓何巡捕自己出來作死,讓外人看著以為二老爺你是被逼無奈的反擊。”
這樣說馮縣丞就能下定決心了,關鍵是也沒什么風險,查不成也就查不成了,何巡捕本質上也是個差役,還能對自己這個官員怎么樣?
“現在應該干什么?”馮縣丞詢問。
“二老爺你不是與南京王大司馬、劉天官有聯系嗎?先打好招呼,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到時替你上奏朝廷,不然朝廷怎么知道你想當南城御史?
還有,告訴知縣,如果問罪后,請他抄何巡捕的家!但在此之前,縣衙只許有二老爺你一個人的聲音!”
“本官想跟你說一句掏心底的話。”馮縣丞靜靜的聽完秦德威宏觀層面安排后,忽然又開口說。
“二老爺有話但講!”
馮縣丞滋味百般的感慨說:“說句犯忌的話,本官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身處陳橋的趙匡胤......似乎無可奈何被黃袍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