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讀書人風氣捉狹,總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當場就有好事之人躲在角落叫道:“不值不值,換不了吧?”
也不知是說顧老盟主的詩不值,還是說這席位不值......
徐天賜為難的對著顧老先生說:“你看如何?”
留下這小學生吧,似乎要得罪顧老先生。文壇盟主就是公認可以主持文會的,盟主都氣跑了,那雅集還怎么繼續?
但是不留下小學生,似乎也不對,這豈不是說明自己認為顧老先生的詩詞不值錢嗎?
所以徐天賜把皮球踢給了顧老先生,讓老盟主自己說話。這也是個臺階,因為在這種局面下,別人都不合適開口,只有顧璘自己才最合適。
讀書人斗嘴的事多了,總是有輸有贏的,這種事情都有既定套路結束。
只要顧老先生“哈哈”一笑,自嘲幾句,說些“鄙人戲作不堪一提”之類的話,這事也就揭過去了。別人打圓場之前等的,就是這幾句話。
然而,顧璘卻繃著臉說:“老夫看這水榭中,已經人滿為患了。不妨另設一處,容納賢才。”
瞬間冷場,眾人暗暗吃了一驚,這老盟主看來真生氣了,竟然完全不走套路。
這是公然借著盟主身份,不講策略,不顧體面的強壓新人。如果強者都不講規矩,那弱者一般就無計可施了。
不過眾人也沒人幫著秦德威說話,既沒交情,也沒利益相關,無緣無故。
而顧老先生的這個表態,同樣也出乎秦德威的意料,皺眉思考起來,
對于顧璘這個歷史人物,說實話秦德威沒多少了解,只知道此人是嚴嵩好友,并主持南京文壇數十年,還抬舉過十二歲的張居正。
說起嚴嵩,之所以被視為大明排名前列的奸臣,并不是因為他結黨營私、排除異己、打壓政敵,這事兒誰沒干過?
主要是因為嚴嵩有一個很惡劣的品質,他對待政敵態度就是往死里弄。別人搞政治斗爭,輸了一般就是回家養老,或者流放養老,但嚴嵩卻會想辦法搞**消滅。
所以秦德威產生了一個猜測,顧璘能成為嚴嵩的好友,莫非二者之間有共同之處?比如眼下這種翻臉不講規矩,趕盡殺絕的作風?
他雖然很討厭拉幫結派壟斷資源的作風,一直在戲弄顧璘和圍繞在他身邊的徒子徒孫,但根本上并沒有超出文人斗法游戲的范疇。
卻沒想到,老先生居然如此玩不起,直接掀桌子趕人。
在眾人的視線中,秦德威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家都很好奇,這個小學生會如何應對。他只有一次機會,幾句話說不好,就要被主人家清楚去了。
只見秦德威對著顧璘拱了拱手,沉聲問道:“在下只問一次,同為金陵一脈,老先生定要如此對待在下?”
眾人無語,小學生這話問得毫無情商,跟最后通牒似的。
要是這小學生當場跪下痛哭流涕叫爺爺,沒準顧老先生會表現下大度原諒他——這也是一種套路。
結果這小學生也不按照套路來,直接搞個最后通牒似的質問,那顧老先生更不可能服軟了。
人家顧老盟主不按套路來,自然有不用套路的硬實力,可你小學生有什么實力不按套路?雞蛋和石頭硬碰硬,怎么可能碰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