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馮縣丞說:“比如可能存在一個極端情況,如果你在上升的關鍵時刻,突然聽到親生父親早就去世的消息,你守孝還是不守?
亦或你功名之路走到一半,忽然聽到親生父親消息,他早已經在別處賣身為奴,逃亡人物非常有可能這樣隱匿于大戶人家里。到時候,你還能怎么辦?
或者說令尊在外被官府抓住,成了囚犯,這也是非常有可能的,那你又成了囚犯之后,能怎么辦?”
馮知縣舉的這些例子,秦德威聽了后頓時不寒而栗,冷汗直流。
這些例子并非是危言聳聽,而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逃亡人物實在是個極度不確定的定時炸彈。
而且不是絕對交心之人,是不敢張嘴說這些話的。
馮恩見秦德威明白其中利害了,又說:“你現在歲數還小,尚未成年,易姓不會有什么非議,以后時間長了也不會太惹人注意。
聽本官一句勸,若你真有遠大志向,又不是迂腐人物,有機會改換門庭時不要猶豫,這樣能與原有親長切割。甚至越早越好,年齡越小時越好。”
秦德威恭恭敬敬的對馮知縣行了個禮:“縣尊冒著大不韙也要點醒在下,這份情義讓在下銘感五內。”
勸別人與親爹切割,還有勸別人母親改嫁,都是非常政治不正確的行為,若敢說出口,被偽君子和道德婊們指著鼻子罵也不冤枉。
馮知縣明知如此還要點明,這真的是不惜被罵也要提醒自己了,稱得上用心良苦。
不過說到這個問題,秦德威腦中首先浮現出的是叔父的身影。叔父秦祥一直把他當兒子養著的,如果自己變了姓,那只怕會讓叔父很傷心吧?
無論如何,秦德威很想與叔父聊一聊。
秦祥秦捕頭如今也是在外面擁有私人班房的人物了,用的地方就是原來董捕頭的地方。
秦德威找過去時,恰好叔父與幾個手下在說著話,畢竟今天是過節后第一天,有些事情要交待。
見小學生兼小霸王來了,別人識趣告辭,留下叔侄兩人說話。
“你來的正好,我有些話想與你說。”秦祥見大侄子過來,面色為難,有點吞吞吐吐的說。
秦德威也很為難,同樣吞吞吐吐的說:“正好小侄也有些話想與叔父說。”
秦捕頭立刻就說:“那你先說。”
秦德威感覺自己一時說不出口,又道:“長者為先,還是叔父先說吧!”
秦祥連續嘆了幾口氣,“威哥兒你是知道的,我一直把你當兒子看,想著讓你來繼承家業。可你如今宛如脫胎換骨一般,斷然不可能再操持咱這賤役了。
你那嬸娘就想著,讓她娘家侄兒過繼到咱家,改姓了秦,跟著我學學做公事,日后頂替我的班。你看這......”
秦德威聽到叔父這些話,心里也泛起了淡淡的失落。
說實話,他從來就沒想著繼承叔父位置當衙役。但今天聽到叔父說,想另找人接替時,心頭還是忍不住有點失落。
仿佛屬于自己的、很稀有的一點親情被搶走了。
人生際遇不斷變化,自己的劇變也會牽動著親人一起變。
秦德威突然對著叔父跪拜行大禮,口中道:“不孝侄兒也有些話說與叔父!”
秦祥被嚇了一跳,秦德威只是自己大侄子,對著自己說不孝就實在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