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秋風瑟瑟,這日應該是嘉靖十年南直隸辛卯科鄉試放榜日。
按照慣例,新出的鄉試榜將會放置于彩亭中,然后從貢院抬到應天府府衙,張貼于府衙大門的照壁上。
在全的南京城的核心地帶,三山街與大中街的交匯處,附近的茶鋪和酒樓都已經坐滿了人。
這里距離府衙很近,有點錢的讀書人不至于親自去擠人群看榜單,干脆都坐在這里等消息。
就在剛才,他們親眼看到放置著鄉試榜單的彩亭從這里路過,然后向著府衙去了。
數不清的人追隨著彩亭,像是趕廟會一樣朝著府衙涌過去,將府衙大門前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三山街太白樓內(與武定橋太白樓同一個東家),氣氛很安靜。雖然好幾十號人在樓上坐著,但大家心情都很忐忑,沒什么心思聊天。
這也可以理解,在整個科舉體系中,鄉試幾乎是決定讀書人階層最最最重要的考試,也是最難的考試。
只要鄉試中舉,就是立地飛升,瞬間位列仙班,變為人上人。至于后面的進士,視為強化版舉人也未為不可。
若鄉試不中,除非你混到文征明那種才華和名氣,想要與權貴階層平等交游,那是非常難的。
這也是為什么很多人總是會判斷,某小學生未來的下限就是文征明。
至于大家為什么會突然從鄉試想到小學生......
“接天鼓吹聲喧。六街塵涌如煙。人人翹首與摩肩。
心汲汲。意懸懸。憂落第。欲爭先。”
有個稚嫩嗓音似吟似唱,伴隨著不知名的新創小調,人就從樓梯晃晃悠悠的走了上來,不是小學生又是誰?
而秦德威看到座無虛席的爆滿景象,似乎也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就念叨了句:“這滿坑滿谷的......”
“不可如此輕佻!”坐在人群里的曾先生喝道!
秦德威順著聲音終于找到目標了,連忙走到曾先生這桌,行個禮道:“花了一個月把春秋背完了,不免喜洋洋矣,先生莫怪!”
普通人終究是大多數,周圍眾人聽到一個月背完春秋,只能感慨一聲這真踏馬的......
秦德威左右看了一圈,曾先生這桌明顯是淮北幫,揚州的李春芳李洞主,淮安的沈坤和吳承恩也在這桌。
旁邊這桌居然也是老熟人,金陵四大家的兒子王逢元、不出名隱士許隆的兒子許谷、金陵四大家的兒子朱應登,金陵某老一代才子的兒子謝少南。
總而言之,都是本地文二代,顧老盟主那一波的弟子晚輩。
秦德威對王逢元打了個招呼:“真是巧了!”
王逢元黑著臉,抬頭見小學生,今日必然不吉利。
而且一點都不巧!朱應登是揚州人,和李春芳認識,然后聊了幾句,兩邊就挨著坐了。
曾先生阻止了小學生無處不在的逼氣側漏,又問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秦德威恭恭敬敬的回答說:“有事弟子服其勞,所以幫著看了榜,然后來告知先生結果啊!”
鄉試結果?全樓的目光瞬間全部凝聚過來,注視向小學生!
曾先生的呼吸突然粗重起來,再鎮靜的人,此時也很難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