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夜歸遲,總有更晚的。
半夜三更,秦德威和兩個隨從提著夏府燈籠,摸黑穿城,回到了東城三吳會館。
秦德威忍不住對馬二說:“我受夠了!明天舉大事就算了,過了明天一定要搬到西城!”
其實秦德威也挺奇怪的,為什么夏師傅沒向他詢計問策?馮老爺寫供狀捧霍韜之后,未來應該怎么辦?
但不問就不問吧,也許夏師傅道行高深,根本不用自己事必躬親的指點,還是不要交淺言深了!
在三吳會館大堂,秦德威又看見了東廠僉書司旻,不由得想到了上輩子某些跑客戶的社畜。
便很同情的問:“你這么晚還在等?又是被上司催著來勸我的?”
司旻有氣無力的問道:“你到底從不從?廠公說了,只要你肯合作,還送你一筆巨財!他日你若功名不遂,可到東廠任職!”
“不從。”秦德威很干脆的回答。
“哦。”司旻懶得多說,起身走人。都這么晚了,社畜早沒激情加班了,應付完工作就趕緊回去睡覺。
秦德威也沒在意,洗洗睡了。
按照計劃,明天還要帶著馮行可去長安右門外敲登聞鼓,這才是重要的事情。
次日早晨,司旻向廠公畢云稟報情況,只說自己昨日對秦德威百般游說,一直勸到了半夜三更。
只是那秦德威抵死不從,自己也無可奈何。
畢云雙眉擰緊,難道此路不通?想從秦德威這里打開缺口,為霍韜麥祥翻案,莫非是不可能的?
畢云下首坐著個二十出頭的年輕武官,司旻的稟報卻引起了這位年輕武官的興趣,便對畢云問道:“此事有這么重要?”
畢云解釋了幾句。若能救出霍韜,就是替天子分憂,若能救出麥祥,又是幫紅人秦太監解難,所以這買賣非常值得做。
年輕武官聽得眼前一亮,又霸氣的說:“這個姓秦的只是個外地秀才,膽敢不合作,就抓起來啊!”
畢云只得又解釋幾句,“此子是有跟腳、有奧援的人物,而且身份又敏感。若無天子詔旨,我們廠衛不會擅自抓捕這樣的人。”
廠衛雖然權柄大,名聲響亮,但在大多數時候,真不是想抓誰就隨便抓的。
除非對方是平民百姓,或者碰上特別混亂的年代,比如魏忠賢時代,又比如前朝正德前期那會兒。
年輕武官“哈哈”一笑說:“我自然知道這些道理,但正所謂兵不厭詐,這外地來的小秀才能見過多少世面?
據我所知,很多文人都是吃硬不吃軟的。也不用真抓他,就是擺出樣子恐嚇一番,也許他被嚇住就從了。”
換成別人,畢云早就訓斥了。但對這個年輕武官,畢云一直很客氣,苦笑道:“你這法子,豈不形同兒戲?”
年輕武官也是很想積極表現的,躍躍欲試的說:“反正今天無它事,就讓我來試試看。”
畢云無語,這種胡鬧的辦法,也就這位小爺有資格來胡鬧了。
罷了罷了,他想做就做吧,不試白不試,說不定就真成了。
這位年輕武官姓陸名炳,去年中了武進士,然后直接任職為錦衣衛理刑千戶,工作地點在北鎮撫司詔獄。
小哥兒從小到大都是順風順水的,能力之外的資本等于零。去年剛參加工作就被委以重任,負責審馮恩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