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都會春秋筆法,霍韜霍侍郎也不例外。
他呈給皇帝看的筆錄上,從頭到尾故意凸顯著秦德威,當然事實是一點不差的,誰讓秦德威這么活躍。
以霍侍郎的本意,他只是想暗搓搓的暗示,秦德威可能是個真正主謀和幕后指使者。
但卻沒想到嘉靖皇帝腦洞這么大,直接懷疑是秦德威代筆,這個腦洞瞬間讓霍侍郎迸發出無數靈感。
那些話可是皇帝說的,他霍韜添點油加點醋,也不怕被人說顛倒黑白、指鹿為馬!
說實在的,對霍侍郎而言,弄秦德威比弄馮恩更有快感。
再說弄馮恩會被人罵“忘恩負義”,那是品行敗壞;而弄秦德威最多就是被人吐槽一聲“打擊報復”,那叫官場日常操作。
孰輕孰重一目了然,所以此刻霍侍郎的臉上陰霾盡掃,神采飛揚,笑得像個不到五十的孩子。
冚家鏟!撲街啦你!
“秦德威!馮恩彗星奏疏是否由你代筆,或者由你構思草擬,速速招來!”重回秉筆位置的霍韜喝問道。
“絕無此事!奏疏乃是下官親自擬寫,與旁人無干!”跪在三尺壇前的馮老爺拼命叫道。
霍韜對馮恩斥道:“本官現在問的是秦德威,不是你馮恩!”
被皇帝搞了個猝不及防的秦德威苦笑道:“去年十一月馮恩上疏時,晚生人在南京,如何代筆或者幫忙構思?”
霍韜冷笑道:“彗星現于東井是十月份的事情,然后才有皇上廣求直言,而馮恩上疏是一個月后的事情!
所以從你看到彗星,到馮恩上疏,中間有一個月時間,足夠你寫封信給馮恩溝通了!
所以你說你當時人在南京,并不能排除嫌疑!你這個舉證沒有效果!”
秦德威下意識的反駁道:“晚生為何要為了一個不存在的嫌疑而自行舉證?”
這意思就是,誰懷疑誰舉證,問他秦德威干什么?
霍韜向北拱了拱手說:“圣上如此懷疑,你敢不自辯嗎。”
秦德威:“......”
這踏馬的真是無話可說,畢竟是封建社會,皇帝就是凌駕于一切法律的最大存在。
皇帝說出的話就是法律,正所謂出口成憲,皇帝無理由懷疑你,你就得自己證明自己清白。
而且皇帝有的時候,根本不看證據如何,自由心證就行了。
被皇權教做人的秦狀師嘆口氣,發自內心的說:“請諸公明鑒!這個小白文怎么可能是晚生寫的!
以晚生的才力,就是代筆寫奏疏,也不會寫成這樣啊。”
雖然眾人不太懂小白文是什么意思,但從秦德威的語氣也能猜出一二內涵。
馮老爺雖然知道現在正處于特殊時刻,但還是忍不住對秦德威怒目而視。
混蛋,你說誰寫的奏疏是小白文!
霍韜不為所動,很冷靜的分析說:“你雖然在詩文上有才華,但奏疏畢竟與詩文不同。
寫奏疏并不太看重才氣縱橫,反而需要的是老練周詳。而你去年才十四歲,正是年少無知又自大的年紀。
在不知天高地厚情況下,你寫出這樣的......小白文也很有可能。
所以,本官不能因為你具有天賦才華,就排除你的嫌疑。”
如果換個時候被人說年少無知,秦德威肯定要噴得他生活不能自理,但此時此刻秦德威寧愿被看成年少無知。
“沒錯!在下年少無知!哪有這個能力和見識,去品評朝堂人物!”